新一軍公墓揭秘

作者:盧潔峰

  廣州城北白雲山馬頭崗之陽,曾經有一座規模宏大的公墓——新一軍公墓。如今,公墓雖被分割蠶食、幾近湮滅,但殘存的紀念塔,卻依然挺立在廣園東路旁。那4支擎天巨柱,仿佛在昭告人們:這裏埋藏著兩萬多遠征印緬的抗日陣亡將士忠魂!

孫立人三臨高空親選墓地

  在孫立人的帶領下,新一軍有一個不成文的慣例:仗打到哪兒,公墓就修建到哪兒。1945年9月16日上午11點,廣州受降典禮甫一結束,新一軍軍長孫立人與新38師李鴻師長等並肩走出會場,沿著廣州中山紀念堂前臨時鋪設的草榻地毯邊走邊交談。孫軍長指示李鴻等,立即著手籌備建築新一軍印緬抗日陣亡將士公墓,以招忠魂,以供安息。

  孫立人坐言起行,鄭重其事地沿用印緬戰場上高空偵察的方法,三次乘坐軍用飛機,盤旋于廣州上空,親自爲公墓選址。孫立人是這樣解釋自己的選址理由和經過的:“廣州爲革命策源地,國民革命之先烈墓園多在於是,爰議蔔選佳城,以爲異域成仁諸烈士歸骨之所,其已安葬於緬北密支那、八莫、南坎等地中國公墓者,亦各遵其遺囑,撿其骨灰,移葬于此,初以擇地不易,立人三作空中勘察”。公墓地址“前帶沙河,後依雲山,東北爲第一師陣亡將士墓園,十九路軍滬戰殉國官兵公墓在其南,其西則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及朱執信廖仲愷諸先生之兆在焉。諸烈士得以與革命先烈比塚長眠,忠骨名由,而垂不朽矣。”

  從孫立人所言可知,將軍對公墓墓址的選擇是很講究的。首先從所在城市的歷史意義上看——“廣州爲革命策源地,國民革命之先烈墓園多在於是(這裏)。”其次從地理位置來看——公墓地址“前帶沙河,後依雲山,東北爲第一師陣亡將士墓園,十九路軍滬戰殉國官兵公墓在其南,其西則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及朱執信廖仲愷諸先生之兆在焉。”再次是從歸葬此地的意義上看——陣亡將士“得以與革命先烈比塚長眠,忠骨名由,而垂不朽矣。”

  墓址選定之後,孫立人親自爲新一軍公墓題寫《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紀念碑碑記》。筆者從如山的故紙堆裏,找到了這份從未發表過的珍貴的《碑記》手迹。《碑記》語勢磅礴,如長河瀑布一氣呵成;譴詞造句,工整流暢生動,全面而扼要地記載了新一軍遠征印緬抗日殺倭的戰鬥歷程和輝煌戰果,以及公墓建造的簡單經過。通篇洋溢著戰鬥激情和對陣亡將士深切懷念之意,是濃縮了的新一軍遠征抗戰史,是罕見的悼詞佳作,讀之讓人蕩氣回腸,回味無窮。比如,文內形容新一軍入緬作戰的氣勢是“旌 旗所指,劍氣浮空”;概括駐紮印度訓練的情形爲:“練師旅,整車騎,習湖沼戎機,教森林戰術,揚我國威,嚴我軍律,使異邦之民,鼓舞騰歡。”形容反攻北緬時部隊的勇猛和戰爭的激烈、殘酷則有“諸將士茹苦含辛,抵銳攻堅”,“勢如雷電,山嶽崩頹,血染荒郊,江河變色”等句。講到建造公墓事,則滿懷深情地寫道:“余忝軍長,于奏凱歸來,招魂追旆 ,同返中原,永享春秋長安窀穸 。”身爲一軍之長,孫立人真的做到“一個都不落”——生的死的全軍帶回“同返中原”!其情之切,其意之誠,能不感天地,泣鬼神?

過元熙負責公墓的總體設計

  新一軍公墓的設計意念出自孫立人。畢業于美國普度大學土木工程系的孫立人,曾經親自爲部隊設計過營房、營區和軍官住宅,自己親手設計新一軍公墓當是沒有問題。只是當時正在接收廣州,軍務繁忙,日理萬機,實在是分身無術。於是,便委託清華校友過元熙建築師,負責公墓的總體設計。

  過元熙,1930年清華土木工程系畢業,後去美國留學,娶一美國女子爲妻。回廣州開設建築師事務所。建造公墓的技術工作,是由過元熙建築師推薦的一家廣東的工程公司承擔的。關於公墓設計師的名字和情況,在所有正式出版的書刊和文獻中,都沒有記載,是參加公墓建設的王伯惠先生告訴筆者的。筆者無法查到過元熙建築師1949年10月以後的下落,新一軍公墓的設計圖紙,也無存檔。若過元熙建築師的後人或知情者能見到此文,請不吝賜教。

600日俘以汗贖血

  新一軍公墓於1945年11月5日奠基並動工興建。孫立人命令600戰俘“以流汗報流血”,“以慰先烈于九泉”。王伯惠先生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況——土方工程是由600個日本戰俘負責完成的。當時,王伯惠和清華同學張世珷兩人,被新一軍軍務處派遣去監督公墓的工程。每天,王伯惠與張世武一起,從沙面新一軍軍部開吉普車,到沙河鎮工地。中午,就吃沙河粉當飯。下午5點下班,返回沙面。當時,新一軍軍部駐紮在整個沙面(原日本南支派遣軍的司令部駐紮於此),共有6個處:軍械、軍需、副官、參謀等處,及其附屬單位。接收廣州時,新一軍是這樣分工的:新38師駐紮在廣州市區;30師駐紮在九龍、東莞;50師駐紮週邊。
  據王伯惠等老戰士回憶,修建公墓的日本戰俘很老實,工作很認真。新一軍用一個工兵連,每天從河南的戰俘營,押解600戰俘到沙河工地。工兵連的戰士站在工地四面負責警戒。戰俘中午自己做飯。工兵連是1946年3月中旬才離開工地去東北的。那時,公墓的土方工程,已基本完竣。

全軍官兵節衣食省血汗捐建公墓

  孫立人治軍,一向經濟公開。接收廣州的日人軍産、財産,全部造冊列表登記上繳國庫。以致建造新一軍公墓的全部費用,均由全軍將士集資捐輸。在1947年9月6日,新一軍公墓落成時的《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墓記》中,孫立人是這樣記述的:新一軍公墓“計全部工程,費時一年又半,建築費用則悉由本軍全體官兵節衣食省血汗以捐獻者。”

  關於公墓墓地的來歷,孫立人是這樣記述的:“得穗中賢達之贊助,始於白雲山馬頭崗之陽,得地百餘畝。” 孫立人沒有寫出獻地的“穗中賢達”的名字。這個記錄隱藏著兩種可能:一是“穗中賢達”無償捐獻;一是新一軍向“穗中賢達”低價購得。但無論如何,這塊墓地都不是政府無償撥給的。新一軍建造公墓全靠自己的力量。最生動的例子就是紀念塔上的那只銅鷹。這只重達1600余斤、高8英尺、長10英尺的展翅銅鷹,是用射殺日寇鬼子後的炮彈殼熔鑄的。孫立人記述道:“紀念塔上矗立之銅鷹,重逾千斤,其銅料則由庫存戰時所集炮彈殼熔化而成”,是“一極有價值之珍貴紀念品。”可惜這只銅鷹,早已不翼而飛、不知所終!


新一軍公墓原貌

  據筆者依據公墓遺迹實地步測,結合公墓落成時專門拍攝的一批照片考證,新一軍公墓南北長約250米,東西寬約300米,總面積約爲75000平方米,是一個北高南低的長方形的墓園。墓園的核心建築是紀念塔。紀念塔高21米,基座爲一邊長45米的正方形梯級台基。紀念塔東、西、北三面鑲嵌著刻有27000餘名新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名字的大理石碑刻,每塊石碑寬約2米,高約5米。紀念塔正面鑲嵌著一塊長約4米,寬約0.5米的遼寧青石紀念碑,上刻有孫立人手書隸體“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紀念塔”16個大字,工整端方,力透石背。

  紀念塔南面東、西兩旁各有一個人工池塘,左曰“花籃塘”;右曰“葫蘆塘”。濂泉溪流自白雲山上注入兩池塘,再滋潤四周的綠樹芳草、青松翠柏。紀念塔與兩個人工池塘之間,有一道弧形的小橋相隔。

  紀念塔南面正前方70米處,即人工池塘的南面,有一紀功亭。亭高7米,八角攢尖頂,純中國形式。該亭建於1947年下半年。是專爲安裝蔣介石的題詞“勳留炎徼”和孫立人所撰寫的《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墓記》而增建的。以往幾乎所有相關文章都說公墓裏有兩座紀功亭。實際上,這種說法是經不起推敲的。因爲,另一個紀功亭既無歷史照片或殘存物佐證,也與墓園的佈局相悖。且看現在殘存的這個紀功亭,她是正對著墓園的主體建築紀念塔的,如果還有另外一個紀功亭,請問該安置在哪里?當然,筆者也真誠地希望能有新的證據出現,以推翻我的這個結論。

  在紀功亭的東南側,於落成典禮後,還加建了一個戰史室。

  公墓東、西、南三面,有圍牆與外界相隔。進入公墓的通道,稱作“南北大道”,寬30米,長200米,作西南-東北指向,先從紀功亭西側經過,再從兩個人工池塘間穿越,然後抵達紀念塔塔基平臺。

  南北大道的南端,由兩座門樓和一座牌坊組成一個跨度爲30米的公墓大門。兩座門樓的設計,融合了凱旋門和軍營門崗的意念,簡潔端莊。牌坊的設計則獨闢蹊徑,僅以兩段式的兩座方柱構成。方柱的下段兩內側,各塑有一尊頭戴鋼盔、手持衝鋒槍的新一軍士兵浮雕。設計師採用抽象的現代設計意念,把戰士浮雕塑成“兩段式”——上半身寫真;兩腿則抽象爲石柱狀,與公墓大門牌坊柱墩凝結爲一體。塑像浮雕全高約6米,其中上半身高約2米,抽象的腿部高約4米。

  牌坊方柱的上段,爲一對聯,左聯爲“頂天立地”;右聯爲“英魂長存”。與聯下的兩尊凝結在方柱上的戰士塑像,互爲呼應。左聯正下方是“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公墓”字樣。對聯和“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公墓”字,全部爲孫立人所題書。以往所傳“該對聯爲蔣介石所題;聯曰‘頂天立地,震古爍今’”,訛傳也,有歷史照片爲證。實際上,蔣介石只爲新一軍公墓題了“勳留炎徼”4 個字。 

大象飼養兵和墓園管理

  新一軍公墓墓園,原由1名上校高參擔任管理,下設2名管理員,2名墓園藝工,和3名大象飼養兵。園內的3頭大象,是新一軍在緬甸俘獲日軍的戰利品。這群大象原有11頭,新一軍回國時,專門派一個連的兵力,護送大象遷徙。有的大象倒斃在長途跋涉中。最後只有7頭大象被送達廣州。孫立人把其中的4頭分送上海、北京、南京等地動物園。至1947年9月6日,新一軍公墓落成典禮時,園內還有3頭大象。新一軍將士視這些大象爲寶貝,每頭大象配一名士兵專職飼養。

  實際上,新一軍公墓落成時,新一軍主力早已被分解、派遣到東北作戰了。由於國民黨軍隊的內部傾軋,1947年4月26日,孫立人被迫離開了新一軍,接受新任命。1947年9月6日的新一軍公墓落成典禮,是孫立人遠赴臺灣訓練新軍前,所要了結的一個心願。也是孫立人以原新一軍軍長的身份,在大陸的最後一次公開露面。隨後,孫立人把三頭大象中的兩頭,帶往臺灣,最後一頭則送往黃花崗,供廣州市民觀賞。孫立人雖然離開了新一軍,但心裏還時刻記挂著新一軍公墓的管理。直至1948年6月23日,時爲新七軍軍長的原38師師長李鴻,還打電報向遠在臺灣練兵的孫立人彙報:“廣州公墓管理費已請新一軍每月提前彙發。”

  可見,新一軍公墓從建設到後來的管理,全部由新一軍自理。

銅鷹在哪里?

  由於衆所周知的歷史原因,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新一軍公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紀念塔下的雙層四方平臺,及東、南、西、北四面的階梯台基被填埋,緊挨著紀念塔塔體正面,建起了一座幾乎與紀念塔齊平的6層樓房,名曰“恒富酒店”。

  塔基立面的黑色大理石及墓誌銘被徹底剷除。紀念塔中部那只用炮彈殼熔鑄的重逾千斤的展翅銅鷹,則不知所終。新一軍自比雄鷹,這只銅鷹可是新一軍的軍徽啊!

  紀念塔東、西、北三面刻有27000餘名新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名字的大型碑刻,被全數砸爛。由四根方形擎天巨柱所構成的紀念塔,由於堅固無比而無法撼動,最後被“充分利用”改造爲5層廁所。刻有孫立人手書“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紀念塔”16個大字的遼寧青石塔碑,砸不爛,被丟棄在公墓以外約300米處。碑記則不知抛于何方?紀念碑上孫立人所題寫的挽聯,更無處可覓。

  紀功亭被一個污水橫流臭氣熏天的肉菜市場所包圍,亭內堆滿了垃圾。紀功亭上蔣介石所題寫的“勳留炎徼”匾額,和孫立人所撰寫的《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墓記》早已蕩然無存。

  弧形的金水橋,早被砸毀。那兩方碧波蕩漾的池塘,早就被填平了。殘存的戰史室,則被擠壓在了肉菜市場的一角。公墓大門牌坊,只剩下東邊的半根殘柱;牌坊立柱上的兩座頭戴鋼盔、手持衝鋒槍的新一軍士兵浮雕,被砸個粉碎。兩座分別長、寬約8米,高約12米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的門樓,則正在被使用——東門樓用作某部隊的傳達室;西門樓則被一個雜亂無章的服裝市場所緊緊包裹著,並被用作市場管理辦公室。

  所幸的是,經多方呼籲,前不久,紀念塔裏的廁所已被拆除,那塊斷成兩截的青石塔碑,也被找了回來,儘管安放在了紀念塔身的反面,但好歹算是保存下來了。

  最無可挽回的是,數年前開闢的廣園東路,從新一軍公墓中央剖園而過,把殘存的紀念塔和門樓等分割在了車水馬龍的大路兩邊。一個構思獨特、佈局嚴謹、莊嚴肅穆的新一軍公墓墓園,已面目全非。執筆至此,筆者不禁悲從心來,潸然淚下!轉眼又是清明,我們拿什麽向長眠於地下的兩萬余名陸軍新編第一軍印緬陣亡將士交代?據說,當年被遠征軍殲滅的日寇的後代,這些年還要千里迢迢前來中國雲南一帶建立紀念碑,以紀念他們侵略中國的先人。而我們的正義之師,在自己的國家故土,爲自己反擊侵略,遠征抗戰的戰友烈士長眠安息所營建的公墓,卻要遭遇如此毀滅性的破壞。這實在是中華民族的悲哀!

老戰士的呼籲

  2005年9月,在紀念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的日子裏,部分尚健在的海內外新一軍老戰士聚集重慶,參加由重慶市政府和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聯合召開的一個紀念和學術研討會。會上,老戰士們委託王伯惠和徐文二人起草一份給胡錦濤主席和溫家寶總理的信,請求修復廣州新一軍公墓。信中稱:“六十多年前,以新一軍爲主力的反攻緬甸之戰,是自鴉片戰爭一百餘年以來,中華民族第一次派赴國外禦敵並取得輝煌勝利的一次戰爭,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中國部隊唯一派赴國外戰場作戰的一次戰爭。這次戰爭,不但爲中國的抗日戰爭作出了巨大的功績,同時,更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廣州新一軍公墓爲當時英勇犧牲在印緬國外戰場的兩萬多名烈士招魂祭奠,不但有重大的國內意義,而且有深遠的國際意義。”老戰士們還指出:在印緬戰場,“我們犧牲了那麽多將士,都成了異域孤魂。在國內爲他們所建的唯一的一座公墓,被破壞、毀滅。相比日本人要來華(在雲南松山)爲他們侵略中國的亡靈修建紀念碑的行動,我們痛心疾首!”爲此,強烈呼籲修復廣州新一軍公墓。

國務院信訪局的回函:“向抗日英雄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10月27日,國家信訪局給新一軍老戰士回信,信末寫道:“向抗日英雄們致以崇高的敬意!”把新一軍老戰士定位爲抗日英雄。這在中共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新一軍老戰士們奔相走告,激動不已。臺灣、加拿大和美國等地的老戰士,還自動組成一個致敬團,統一著裝,於2006年4月2日抵達廣州,與國內的老戰友會合,給陣亡將士、給孫立人將軍敬最後一個禮——因爲年紀大了,下次能否再來,將不得而知。同時,與廣州市政府共商恢復公墓大計,以盡戰爭幸存者的一份心意。
  老戰士的信和來訪的消息,已引起了廣州市政府的重視。有關部門正研究修復公墓事宜。

夢回馬頭崗

  孫立人生前留言:百年後,要歸葬廣州新一軍公墓,與陣亡將士同塚長眠。孫將軍的遺願,成了老戰士未了的情結。廣州白雲山馬頭崗,始終令他們魂牽夢繞。近20多年來,他們曾多次組團回廣州探尋恢復公墓的辦法。

  這次到廣州爲新一軍陣亡將士掃墓、與市政府共商恢復新一軍公墓大計的幾十位老戰士,一個個都很有來頭。比如王伯惠先生,清華大學土木工程系畢業、新一軍上校翻譯官。1945年11月,他和同學張世武一道,奉新一軍軍部之命,負責在工地監督日俘建造新一軍公墓,親眼目睹了新一軍公墓的前期建造過程。1946年-1947年間,在孫立人將軍創辦的東北清華中學擔任校長。1980年以來,王先生還主持設計了我國第一批高速公路,參加了廣東虎門大橋的設計和建造,是我國有名的高速公路和橋梁專家。出於對孫立人將軍的景仰和對陣亡戰友的懷念,他不顧年高,長年爲恢復新一軍公墓奔走呼號。

  又比如來自臺灣的汪海濤先生。1942年5月27日,孫立人率領新38師,安全撤退到印度時,軍容威武,軍紀嚴明,令盟邦人士無不尊崇。遂邀請新38師代表中國軍隊參加6月16日在印度首都新德里舉行的聯合國日閱兵典禮。因事關國家榮譽,孫立人親自主持點名,選拔6名軍官及一個加強步兵排的士兵,前往受閱。時爲114團機槍二連連長的汪海濤先生,就是這6名軍官之一。當時,部隊剛入印度,條件艱苦,但由於孫立人練兵得法,這一排中國官兵,軍容壯盛、威儀萬千,在受閱的中、美、英、蘇等11個國家的軍隊中,獨拔頭籌,獲得了第一名,揚威異域。說起這段往事,汪先生至今還十分自豪。與汪海濤先生同來的還有原新38師老兵、96歲高齡的李純明先生,以及孫立人將軍的學生冉啓武、陶瓊藻先生。

  參加這次掃墓活動的,還有我所找到的第一個新一軍翻譯官、西安交通大學蔣大宗教授;孫立人在臺灣落難時,給孫立人以切實的幫助、後來又爲孫立人的平反奔走呼號的來自美國的鄭錦玉先生。

  老戰士們不顧年高體弱,不遠萬里,自費聚集廣州,就是爲了圓一個夢——恢復新一軍公墓。因爲,他們人人都牢記孫立人將軍的囑咐:修復被毀的國內外新一軍公墓,“這是我們的責任!”他們還寄望不久的將來,廣州新一軍公墓修復後,他們能依照孫立人生前的囑咐,把暫厝臺灣的孫立人墓,移葬廣州新一軍公墓中,以了卻孫將軍“與陣亡將士同塚長眠”的心願。

2006年3月4日星期六 一稿
2006年8月29日星期二 二稿

  附記:2006年4月初,中國駐印軍新一軍老兵掃墓團的蔣大宗先生曾經就公墓的破壞經過,進行過一番實地調查訪問。當地部隊的一位知情者告知:那只銅鷹拆卸下來後拿去賣破爛了,所得的錢修建了一個籃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