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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沃丛林击强寇
2012-11-27 09:35 中国远征军网

——和雅安远征军老战士一起重返中印缅战场
 
  在伟大的抗日战争爆发七十二周年之际,我们为重新拾起记忆,让历史回放,分两次刊出雅安抗战老兵的故事,让他们的事迹继续激励雅安人向前向前!  
  
  他们曾是热血的儿郎,在那遥远异国的沙场,将烈火倾泻到鬼子头上。
  他们用生命诠释悲壮,在茂密的热带雨林里,有千万手足埋骨他乡。
  他们是中华的骄傲,在祖国的南天门,用血肉之躯铸就龙的脊梁。
  他们就是“中国远征军”,一支拉开东亚抗日大反攻序幕的军队。
  
  在7月7日“全国人民抗战纪念日”来临之际,寻访雅安远征军老兵。在沾满泪水和鲜血的记忆中,重温六十四年前,东南亚热带雨林里那一股豪情激荡。
  
  上篇·龙之殇
  出征,出征,救危亡。南出国门,十万男儿齐北望,赴国殇!
  后退,后退,断肝肠。盟友溃败,多少壮士梦故国,埋异乡!
  
  6月30日,雨后初晴。
  川农大八家村教师楼里,贾厚仲杵着拐杖,从卧室缓慢地来到书天空,两个少年的家国情仇
  房。这位退休教师今年85岁,腿脚不好,腰疼的老毛病时有复发。老人的记忆清晰依然。他坚持读书看报。特别是那些关于中国远征军的史料。
  同一天,今年81岁的何元粲还卧病在床。糖尿病让他的手脚浮肿,嘴唇也有些肿大。但一提到“中国远征军”,老人立马起了床。
  对他们来说,六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是一场痛苦的成长。而加入这支军队,实现了他们少年报国的梦想。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到四十年代初,陪都重庆遭到了日本空军的疯狂轰炸。每当空袭警报响起,一个十多岁的中学生便跟着大人没命地“跑警报”。他知道,鬼子轰炸从来不讲人道,中国平民就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
  一次,数十架日军飞机再次袭击了重庆。少年眼中,家乡成了火海,一切都在燃烧,夹杂着幸存者的哭号。嘉陵江边,遇难者的遗体躺满地面。数以万计的同胞被屠杀,让少年陷入了极度愤怒。他就是贾厚仲。
  目光转向成都。何元粲在这里见到了“烧穿成都的火墙”。作为中国西南最大的城市,日军对成都的轰炸同样疯狂。1942年的一天,上百架日本飞机对这里进行了地毯式轰炸。巨大的火墙从南到北,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死伤惨重。看到日军暴行,年仅十四岁的中学生何元粲咬牙切齿,悲愤交加。
  “上战场,复仇!”在成渝两地,两个少年立下了同样的誓言。
  同一年,在遥远的西南边陲,一场悲壮史诗拉开了序幕。1942年1月初,日军对缅甸发动了进攻,以切断国际交通线滇缅公路,断绝盟国对华援助。在日本人面前,驻缅英军一触即溃,紧急请求中国军队入缅支援。于是,贫弱的中国派出了最优秀的军队。云南西部,十万中国远征军南出国门,入缅抗日。
  远征军的出现,让这两个少年的人生开始靠拢。
  
  血色野人山
  
  6月30日下午,育才路妇幼保健院职工宿舍。
  下午三点三十分。坐在沙发上,从事了大半辈子历史研究的何元粲开始介绍自己部队的历史。“远征军入缅时,英国人和日本人都没把它放在眼里。”何元粲说道,“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1942年3月起,中国远征军相继在同古、斯瓦、仁安羌、东枝等地和日军展开激战,多次解救和支援了英军。中国军人的英勇善战,赢得了英国盟友的钦佩,也让骄狂的日军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下午四点。何元粲叹道,“可是,由于指挥失误和英军溃退,远征军遭受了惨重伤亡。”他说,后来英军撤退,弹尽粮绝的中国兵则在死亡线上挣扎。
  回到战场。此时,英国军队已无心恋战,他们脑子里想的除了“撤退”就是“投降”。很快,盟军陷入了日军的巨大钳形包围圈。而中国远征军,依然在苦苦支撑,掩护盟友撤退。
  下午四点十分。何元粲停止了讲述。沉默片刻,老人说,这时的远征军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极为悲壮”。
  远征军开始了艰难的大撤退。
  1942年5月底,杜聿明的第五军即将进入胡康河谷丛林。在缅甸语里,胡康河谷意为“魔鬼居住之地”。其中方圆数百平方公里的无人区被称为“野人山”。时逢雨季,热带雨林里的毒蛇,猛兽,瘴气,暴雨一起向饥饿的中国士兵袭来。
  后有追兵,上千名伤兵难以在莽莽丛林里跋涉。于是,在这个叫“莫的”的村子,士兵们点燃了身上的汽油,“宁为华胄身无全尸战死敌群之中,而无一人奴颜曲膝降于倭寇之前!”
  当第五军走出丛林到达印度境内时,四万多官兵只剩下十分之一。
  相关报道上说,新中国建立后,曾有人组织重走远征军之路。在野人山林子里,他们发现了大量远征军遗物。据说,地上的中国兵帽徽“是一捧一捧地拣”。
  下午四点三十分。何元粲的情绪有些激动,眼中有泪光。老人挥舞着双手,说道,“死了这么多弟兄,大仇都记在鬼子头上!”
  1942年8月,残存的远征军分作两部,一部到达云南,整编为滇西远征军。以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残部为主的另一路常驻印度。至此,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失败,共毙伤日军四千多人,远征军伤亡5万余人,其中包括二百师师长戴安澜在内的多位将军阵亡。
  
  “换我一身戎装”
  
  整整一年后,驻防印度的远征军残部整编成了中国驻印军。兵员和大量美式武器装备也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
  在重庆,即将高中毕业的贾厚仲仍在寻找上战场的机会。受够了日本人的轰炸,这个年轻人想参加空军。可惜,作为学校足球队员的他虽有好体格,却没有千里眼的视力,结果没有考上。
  一转眼就到了1944年。由于海上运输线被美军切断,日本人企图打通中国大陆的交通线。于是,他们发动了豫湘桂战役。由于战术消极,中国军队丧师失地,重庆一片惊慌。一场参军保家的浪潮在山城掀起,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参了军。其中,就包括金陵大学一年级学生贾厚仲。在众多部队中,他神情庄严地作出了选择,加入中国驻印军。
  几乎就在同时,何元粲也在成都参了军。他的参军表格上也印着五个大字,“中国驻印军”。
  同年10月,何元粲和新兵们到达印度小镇雷多。这里是中印公路起点,也是盟军准备反攻缅甸的基地之一。在这里,他成为新一军新编三十八师第六干部教导中队的一名战士。两个月后,贾厚仲也来了。他所在的部队是新编二十二师学生队。
  “想上战场报仇”的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和他们一起如愿以偿的,还有八万多名新兵。在美国教官的训练下,他们日益强大。
  在第二次缅甸战役里,这支重新崛起的劲旅让日本人尝到了苦头。
  
  下篇·龙之怒
  
  勿忘,勿忘,复华疆。与子同仇,远征新军换新装,败愈强!
  雪耻,雪耻,争荣光。雷霆所向,威武中华谁可挡,威名扬!在各自的家里,两位老兵都谈兴大发。
  
  “王牌”的碰撞
  “我的师长是孙立人!”“我的师长是廖耀湘!”
  他们挥舞着手臂,说出了这两个名字。在反攻缅甸的战场上,这两个名字让日军闻风丧胆。
  经过一年多的恢复和训练,由第一支远征军整编而成的滇西远征军和驻印军士气高昂。美国的有力保障,让他们的装备和训练水平都得到了飞跃。特别是中国驻印军,从武器到训练再到军装,清一色的“外国打扮”。就连他们的浅黄色英式军装,也是由美国特别援助。
  1943年10月,随着世界反法西斯同盟转入反攻,驻印军也吹响了东亚战场的进攻号角。沿着曾经败退的路线,犹如一条喷吐着炮火的巨龙,十万装备精良的中国驻印军向缅甸扑去。七个月之后,滇西远征军也发动了收复龙陵、腾冲等失地的战役。两支中国劲旅向滇缅日军发起了大规模反攻。
  在这场战役里,两位老兵所在的两个师充当主力。“中国兵心里都记着两个字。”贾厚仲说道,“复仇。”
  在美军“飞虎队”的空中掩护下,新二十二师和新三十八师相互配合,再一次来到了野人山。在这个遍布中国士兵遗骨的地方,中日两国王牌军队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此地守敌是日本第十八师团。这是一支臭名昭著却强悍凶狠的部队。从“九一八事变”起,这个师团便是侵华的日军主力之一。曾经进攻过上海,参加过南京大屠杀。作为日本天皇的近卫师团,它有“菊兵团”之称。
  “它是王牌,我们也是!”何元粲大呼道,“看谁笑到最后!”
  一场血战,“菊兵团”大败。驻印军没有迟疑,占领胡康河谷后火速推进,连克于邦、孟关、瓦鲁班等重镇。第十八师团损兵两万多人,几乎被全歼。
  贾厚仲说,在攻克瓦鲁班十八师团指挥部后,他所在的新二十二师部队缴获了敌师团长的关防大印。它相当于师团长的“公章”,作战命令都必须加盖此印。在抗战历史上,这样的战利品仅此一件。
  在密支那,随着这座防守严密的要塞被驻印军攻破,第十八师团副师团长水上源藏少将自杀。和别的鬼子不同,这个倭寇将军似乎有点“怕麻烦”。他没有用武士刀往自己肚皮里搅和,而是选择了“保证毙命,没死再补一火”的手枪。
  至此,日军王牌第十八师团覆灭。中国驻印军大仇得报,一雪野人山之耻。  
  

  战地实录,“Chinese,顶好!”  
  
  贾厚仲和何元粲参军时,驻印军反攻已经开始。故而这两名四川兵没有参加前线战斗。他们的部队担任后卫,执行巡逻,清障等保障任务,护卫正在施工的中印公路。
  1944年10月,何元粲跟随部队离开雷多,开始翻越野人山,去追赶快速推进的战斗部队。此时,激战已经结束。中印公路也已穿透了茂密的热带雨林。
  庞大的运兵车队穿行在密林之间。军车上,年轻的士兵感概万千。两年零五个月前,数万远征军弟兄在这里捐躯。他们的遗骨,还散布在灌木丛林之间,头枕青山万古眠。没有墓碑,没有姓名,除了战友心中的纪念,他们一无所有。
  两年零五个月后,从这里穿过的,还是这支军队。而他们的国家却已不再败退。她的万千儿郎,正乘着钢铁和烈火的洪流,去缔造一场伟大的胜利。
  “一百多年了,我们的中国一直在败,一直被叫做‘东亚病夫’!”研究历史多年的何元粲有些哽咽,挥手道,“现在,她要胜利!”
  在攻打八莫时,一批日军曾试图拼死突围。当何元粲来到这个突围阵地的时候,这批日军已经“拼死”,他们变成了发臭的尸体。沿着伊洛瓦底江,这些尸体一字排开,像是在进行下地狱前的最后检阅。
  看到这么多敌人被击毙,何元粲乐开了花。那感觉,“就像是我亲手消灭的一样”!
  沿途,他碰到了数不清的盟军。有似乎总是嚼着口香糖的美国兵,有面无表情的英国兵,有只有眼睛和牙齿有点白色的黑人士兵,还有包着大头帕的印度兵。
  中国士兵最喜欢美国人,这些大个子很“耿直”,从吃穿到武器再到训练,他们都无偿援助中国。
  中国兵还归纳了盟友的特点。“美国兵,热情,活泼。英国兵,古板,木讷。印度兵,死板,几乎没话说。”
  而对这些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战友,盟军官兵见了都竖起大拇指,用混合了英文的汉语大叫道,“Chinese,顶好(中国人,顶好)!”
  两位老兵都说,这是中国军人用英勇换来的,是男人对男人的敬意。
  
  “下次会师,东京见!”
  
  “‘支那军’归国心切,锐不可当。”一份日军文件这样形容中国驻印军的攻势。
  “会师,回家!”在中国士兵的心中,萦绕着这样的思绪。
  1945年1月27日,中国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会师芒友。此时,日军已经被彻底赶出缅甸和云南,阔别两年多的远征军战友紧紧相拥。
  两年多以来,天各一方的远征军官兵将国仇家恨涂抹在炮弹上。远征军的炮弹大多有“到东京”之类的字样。今天,这些文字成为两支劲旅间的约定。
  “下次会师,我们东京见!”
  芒友会师当天,中印公路也随之通车,同盟国援华的大量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输入中国,帮助这个牵制了日本陆军主力的国家走向最后胜利。
  回国后,何元粲随部队驻扎广西南宁。日本投降前,他所在的师兵锋已直指广州。“要是小日本再晚投降一会,我们就要将广州夺回来了。”
  贾厚仲则随部队来到了湖南芷江。在这个二战史上著名的军用机场,他见到了前来参加投降谈判的侵华日军总参谋副长今井武夫的座机。
  1945年9月9日,贾厚仲迎来了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他登上南京城头,鸣放了中国接受日本投降仪式的第一发“受降礼炮”。
  采访最后,两位老兵回答了同一个问题。
  “六十多年后,你如何看待自己的远征经历?”
  贾厚仲大笑道,他本准备“马革裹尸”。
  何元粲说了四个字,“责无旁贷”。
  
  结语·龙之魂
  
  从中国远征军入缅算起,这场发生在中国、印度和缅甸的大规模会战共历时三年零三个月。中国远征军先后投入兵力四十多万人,官兵伤亡二十多万人,伤亡率达百分之五十。
  三年多的时间里,十一位中国将军战死沙场,数以十万计的中国士兵埋骨异乡。
  三年多的时间里,从最初的败退,到后来的相持,再到最后大规模反攻,一支军队完成了它的成长。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南坡,在愤怒咆哮的怒江,他们由弱变强。
  终于,他们成为了当时中国乃至整个盟军中最善战的部队。他们奏响了东亚抗日战场的大反攻序曲。在缅甸,在云南,他们浴血奋战,换来了百年间中国军队境外作战的第一次伟大胜利,也换来了抗战史上中国凭借自身力量收复的第一座城市。
  老兵说,远征军的故事就是中国抗战的缩影。
  而这段缩影的载体,却也在随着时间消失。
  那些曾经强壮的身躯,大多已有些弯曲。那些曾在热带雨林里昼夜跋涉的腿脚,也大多有了蹒跚的步履。老兵们,老了。
  他们的万千兄弟,有的已经驾鹤西去,更多的则早已安卧于青山丛林之间,化作护花的春泥。
  但记忆,却不能随着老兵一起老去。
  在每一个“七七”,在每一个需要彰显家国大义的关头,这记忆都在延续。
  敬礼,远征军!
  
(文章来源《雅安日报》记者 陆睿 高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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