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唯一健在女性远征军老兵：当年参军就为不结婚
2014-11-07 09:40　中国远征军网

 
　　法制晚报讯（特派缅甸记者梁千里） 和林峰老爷子是老乡，又是同年，罗春香老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欢乐的。作为目前缅甸境内唯一健在的女性远征军老兵，她向《法制晚报》记者讲起那段岁月的时候却很少回忆痛苦，更多了一份女性对自己青春时光的回忆，甚至还讲起了林峰追求土司女儿的段子。
 
　　人物档案
 
　　罗春香，
 
　　92岁，广东梅县人，曾在71军军部服役，负责抄送公文
 
　　探访老兵
 
　　爱美老兵笑不停一天要洗三次澡
 
　　到达罗春香家的时候，她的儿子儿媳迎出门外来见记者，说老人正在洗澡，让记者等一等。
 
　　据老人的儿媳阿月说，罗春香老人非常喜欢洗澡，原来一天要洗好几次，前一阵子因为洗澡把腿摔伤了，但一天三次澡还是不能少的。
 
　　少顷，老人的儿媳跑下来说，老人已经准备好了。记者脱鞋登上二层，发现屋子虽然层高略显局促，但是空间还算宽敞。
 
　　老人背对着窗户坐在一张大床上，头上戴着一个国内访客赠送的帽子，身体略显臃肿，但是一脸的笑容马上会把你的目光吸引过去。尤其是那一双笑起来就弯成两条缝的眼睛，时刻传递出一种欢快的感觉。
 
　　不过其实老人的耳朵已经不太行了，必须要离很近才能听见记者说了些什么。
 
　　随行者中有人以室内太黑的缘故，建议老人摘掉帽子。
 
　　老人眯着眼睛笑了许久也不肯，儿媳上前解释，原来是老人觉得自己现在留的短发不够好看。
 
　　被儿媳说破心事，老人竟也露出羞涩的笑容，随后还是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头白色的短发，看上去倒也十分精神。
 
　　军旅生涯
 
　　穿越高黎贡山参军戏称为不结婚
 
　　因为和林峰老人是同年，又是同乡，记者本以为提起往事罗春香也会觉得很苦。没想到罗春香老人一直笑眯眯地讲述起了自己参军的过程。
 
　　据罗春香讲，她本来是缅甸华侨，战争爆发时正在上学。而当时所谓“战争”留给罗春香的第一印象就是天上的飞机。
 
　　“日本人在这里放炸弹！炸死好多人，装尸体的车子一辆一辆地过，我都不敢看呢。”罗春香说：“1942年那时候，缅甸是英国人管的，英国人就疏散，越跑越散，越跑越远。”
 
　　据罗春香讲，当时她是翻过高黎贡山，后来到了云南保山。
 
　　至于穿越高黎贡山的时候经历了多少艰辛，老人并不愿意多讲，而是直接把话题转移到她路上曾经见过的日本兵。
 
　　“我们在公路上走，日本人就过来让我们都蹲下。”老人承认，这是她记忆中仅有的几次直接见到日本人的情况。
 
　　而后罗春香进入云南境内，在保山遇到了征兵的负责人正好是广东老乡，于是她就报名参加了受训。
　 
　　不过当记者问起一些细节时，老人笑了一阵后说“记不得了”。
 
　　紧接着她突然抛出一个段子：“那时候要嫁人，我也不愿意，我还要享受我这个青春啊！我不想结婚，我就找了个出路，我这样去当兵，光明正大，我又不偷不抢！”老人说的时候满脸堆笑，也把现场来访的人逗得哄堂大笑。
 
　　听老人讲述那个时代，你听不到林峰老人那样的苦楚，反倒是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老人讲话时，她的小孙子正在边上跑来跑去，或者好奇地看看记者的镜头。而老人的眼神也不时被吸引过去说着说着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受训负责出操至今仍会唱军歌
 
　　尽管说起来带笑，但其实那一年罗春香才17岁，只是一个小姑娘，参军无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在采访中，老人却不提那时候的艰苦，只是说：“英雄成时势，时势造英雄，我们只不过是时势造出来的英雄而已。”
 
　　对于自己的军旅生涯，罗春香的印象分为两段，一段是在驻滇干训团女队受训，一段则是进入了71军军部做文书。“当时女兵都没有派去打仗的，很多女兵就是内勤，书写一些公文和通知。”罗春香承认，她并没有上过前线。
 
　　罗春香回忆，当时女生队和男生队一样，每天也要出操训练，当时还要抄写《步兵操典》。虽然一些细节记不清了，不过老人仍然可以记起当时的军歌：“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的民众，携着手，向前行……”
 
　　唱完一曲，罗春香很是得意地对记者说：“那时候我负责出操，这就是我们干训团的军歌。”而当记者希望老人能说说歌词的内容，以确认内容时，老人笑眯眯地看着记者，然后突然说“不记得了！”紧接着马上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我只会唱，不记得歌词了。”
 
　　记者之后查询发现，这首歌是黄埔军校的校歌。
 
　　而之后在71军军部的工作，据说是毕业后分配的，当时的军长是广东老乡，也是罗春香被分配过来的原因之一。“那时候交通不发达，电话也很少，都是靠抄靠写，什么命令啊、公文啊，都是写好了送到每一个部门。”罗春香回忆。
 
　　收获军旅恋情问细节讲起林峰段子
 
　　由于没有上过前线，罗春香老人也讲不出什么战况的记忆，不过她很得意地说，自己的丈夫也是远征军。
 


　　据罗春香老人讲，她的爱人是特务连的，也是广东客家人。
 
　　“他和我饮食不相同，那时候过年杀个鸡、做一条鱼，他说他来做，里边放了很多糖，我说你这是日本菜啊！”老人回忆起来还略带甜蜜笑容。
 
　　至于两人怎么就结婚了，老人只是不停重复“在中国结婚了”，不过老人羞涩地承认，当年在日本人投降后是有一个求婚的过程的。至于过程是怎样的呢？老人用前所未见的笑容堆满脸庞，眯着眼睛看着记者，又使出了“不记得”加“大笑”的大招来转移话题。
 
　　可能是看到记者还不死心，老人突然开始说起了林峰老爷子的段子：“林峰那时候在土司官那里工作，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子，土司官的女儿都跟他好了！那可是土司官小姐啊！土司官让帮会的人来追他们，后来他们走山路，就到了腊戍。”说着，老人的眼睛又眯成两道弯，然后大声笑起来，满屋人也笑成了一片。
 
　　重归百姓
 
　　经营照相馆儿孙满堂爱说爱笑
 
　　1945年和丈夫结婚后，罗春香因为在云南住不惯，于是和丈夫一起回到了缅甸境内生活。两人在曼德勒开了一家“香港照相馆”，据华侨们回忆当时还颇为有名，很多华侨中学毕业的照片都是在那里拍摄的。两人的生活也还算安稳了。
 
　　可惜在上世纪80年代，照相馆隔壁卖汽油的商铺起火，照相馆也付之一炬，许多有纪念价值的老照片也就此湮灭。
 
 
　　至于两人曾经的军人身份，却一直是这个家庭的秘密。特别是到了上世纪60年代，因为当时缅甸国内的局势，照相馆招牌都不敢挂中文版的，罗春香也更不会提及自己是中国远征军老兵的事情。
 
　　直到近几年，罗春香通过林峰等人的社会关系，才被确认为远征军老兵。这个身份给罗春香带来了许多关注度，甚至有国内的人常来探望。“为什么我现在这么光荣，是因为我们参加的那场战争，把日本兵打跑了！所以我现在很吃香！”老人又开起了玩笑。
 
　　然而对于更多人来说，罗春香只是一个爱说爱笑的老人而已，一家人也都盼着老人能够高兴快乐就好。
 
　　当采访结束，她躺在床上看着小孙子在儿媳怀里哭闹挣扎，在孩子的哭声、儿媳的呵斥声、周围人的笑声中，老人一脸的幸福，张着嘴巴呵呵呵地笑着，眼睛眯得比先前更弯了。文/特派缅甸记者梁千里
 
摄/特派缅甸记者付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