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军用睡袋的故事
2012-10-15 11:16 中国远征军网

  2009年10月22日,父亲收到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收藏证书。证书中写道“尤广才先生:您捐赠的1944年下汀江机场时发的美式睡袋,我馆将长期珍藏,特发此证,以志纪念。”

  这条美式军用睡袋辗转在父亲和我的手中已经整整65年了。由于年代久远,羽绒外溢,布面也已经破损。但这条军用睡袋仍舍不得丢掉,因为它是我和父亲的亲情见证,也是作为黄埔学生的父亲参加远征军那一段光荣历史的物证。如今中国人民抗战纪念馆把它珍藏了起来,我们为它有一个好的归宿高兴。现在93高龄的父亲,是那场战争的幸存者,最难以释怀的是他远征军的历史,他的一生中体验到辉煌和惨痛都和那一段经历息息相关。

  推开记忆的闸门,从懵懂童年起,我就和姥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姥姥家有条军用睡袋,它是长长的、淡黄色、上面有一个睡帽,还有一条长长的拉锁、羽绒软软的睡带,躺进去特别舒服。睡袋上有二个明显的英文字母US。小时候常常跟姥姥捉迷藏,把自己装在睡袋里,拉上拉锁,缩成一小团,再钻进立柜,让姥姥寻找。姥姥曾告诉我那是父亲留下的东西。但没有人说起它的来历,也许那正是大人们的隐隐伤痛。再大一些时候,看到别人的父亲都守候在孩子身边,而我的父亲却在天津清河劳改农场劳动教养。为了在小朋友们面前显摆我有一个漂亮的父亲,我曾趁家中无人时登上楼阁拿出父亲一身戎装的国军照片,用闪电般的速度给小朋友看。(因为幼小的心灵怕小朋友看出父亲带的是国民党的大沿帽徽)。那张照片是父亲最年轻、英俊、神气的照片,它只能留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经历了无数的运动和十年浩劫,谁家敢保留“国民党反动派”的照片……童年留下了我无尽的乡愁。

  1964年上半年接到母亲来信,要我从沈阳的姥姥家到北京,和她新组成的家庭共同生活,于是,这条美式军用睡袋伴随着我从沈阳带到了北京。在北京我曾多次钻进这暖暖的羽绒睡袋,它是我和父亲的亲情纽带,虽然不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但看到了睡袋就肯定想起父亲。

  1968年我随浩浩荡荡的上山下乡大军来到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北大荒天寒地冻,我又一次将父亲当年在印缅战场上用过的美式军用睡袋从北京带到了黑龙江。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如果有人告发了这件事,那我肯定没有好下场。胆小的我利用宿舍没有人时,将睡袋改成了褥子,并把标示美国US字母用旧布缝在里面,就这样,直到我离开黑龙江建设兵团,都没有人发现这秘密。这条军用睡袋伴随着我在北大荒的火炕上,长达十年时间,为我贡献了深情的爱,它呵护我在北大荒的10年生活,使我经风雨见世面,变得更加坚强。

  1978年5月我随着返城的知青大军又回到了北京。我再一次将这条美式军用睡袋带回了北京。1980年我结婚,这条睡袋作为娘家的嫁妆,伴随着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历经数十年风雨,睡带已经变得薄厚不均匀,布面也已经破损,为了不让羽绒外溢,我小心地将爱人上山下乡用过的木棉褥套将它套上,我们夫妇共同对它加以保护。

  1993年我所在的单位分给我一套一居室住房。为了能让年迈的父亲安度晚年,我将他从山东枣庄西王庄乡接到北京,并将这条满目疮痍的军用睡袋交还给了父亲保存,这条睡袋又和父亲朝夕相处了16年。

  岁月虽然能冲淡人们的记忆,但却永远抹不去我们一家人对这条军用睡袋的感情。如今这条美式军用睡袋静静地躺在抗战博物馆中,它记录了中华民族在外敌入侵、山河沦陷时同仇敌忾、英勇抗敌的厚重历史篇章,见证了中国人民与盟军在滇缅战场上共同抗击法西斯的动人事迹。还见证了我们父女的分分合合。战争是一种无奈,虽然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尽,但带着战争历史痕迹的美式军用睡袋仍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有着无尽的追思。这里,我想引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博物馆赠送礼品《放飞和平》书签中的一句话:“没有战争,没有暴力的世界是人类亙古不变的祈望。”今天我们放飞和平,是为了明天远离战争。

  作者:杜恒(尤广才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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