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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中的奇迹——刘放吾与仁安羌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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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楚 英

  六十一年前的4月17至19日,中国远征军新38师第113团团长刘放吾上校,指挥所部官兵千余人,在缅甸西部伊洛瓦底江东畔的仁安羌油田,打败了拥有山炮36门、速射炮24门、高炮16门、装甲车48辆的日军第33师团(欠213联队2大队和山炮第6队速射炮第5队),救出了被困在仁安羌油田内濒于绝境的英缅1师少将师长斯考特以下官兵7683人、坦克58辆、大炮百余门、汽车300余辆,以及在此前被日军俘去的英美军人、教士、记者572人,打死了日军大队长高延隆雄中佐和214联队8中队长吉柳仲次大尉以下官兵1200多人,俘获了大批的装具武器,创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以寡击众、以少胜多的奇迹——仁安羌大捷,饮誉寰宇,轰动英伦。当时在缅甸任英缅第1军军长后升任英帝国参谋总长和澳大利亚总督的斯利姆元帅(Frild Marshall The Viscount Slim)曾多次亲自向新38师师长孙立人和113团刘放吾团长求援。仁安羌战斗结束后,他亲自向孙师长和刘团长热烈地表示感激之情。并在其所著《反败为胜》(Defeat into Victory)一书中说:“中国军人是出色的勇士。他们在缅甸仁安羌一役中,不但打败了兵力十倍于己的强敌,救出了濒临绝境的英军,而且在战史上创造了1个以少胜多、以弱破强、以寡击众、出奇制胜的奇迹,是1个不朽的典范。在那次作战中,孙立人将军和刘放吾团长都展现出中国军人的优良传统和品质,他们勇敢沉着,有过人的智慧和胆略,遇事冷静,处事果断,战术灵活,指挥巧妙,都是最优秀的指挥官。尤其是孙立人将军英勇善战,乐于助人,维吉尼亚军校应以有孙立人将军为荣。他们在任何国家,都是最好的指挥官。”然而,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曾在缅甸战场英国皇家印度炮兵部队当过上尉的亨利•莫尔在所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大战役》一书中,却没有写“缅甸保卫战”和“反攻缅北”这两大战役。而英国另一位作者巴兹尔·亨利·利德尔——哈特在所著《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竟然也没有写“缅甸保卫战”、“反攻缅甸”这两大战役,自然也只字没提“仁安羌大捷”,这能不令人深感遗憾和愤慨!我当时和梅里尔(美军少校,后任美军5307团准将司令)曾作为史迪威的参谋,亲历了“仁安羌大捷”的全过程。今值仁安羌大捷60周年,特撰此文,用正史实,以飨读者,而慰英烈!

  仁安羌是缅甸最大的油田,年产石油百余万吨,侵缅日军早就对其垂涎三尺,力图尽早夺取这个极端重要的战目标,掠取其丰富的石油,以供其侵略战争的急需。仁安羌东邻勃固山脉,同漂背相距约150公里;西滨伊洛瓦底江,东北距曼德勒约250公里;南至仰光450公里,东南至彬文那约180公里,正南同空军基地马圭仅45公里,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该地南临因河,北濒宾河,内为沙漠地带,到处耸立着如林的采油井架,只有靠近宾河的501高地(其西侧临河,又名白塔山)和南部靠近因河和510高地(名妙峰山),都是其东部勃固山脉的支系,成为油田区内制高点。油田内有东西向和南北向两条柏油公路在白塔山和妙峰山之间交汇;一条公路从伊洛瓦底江边的油田码头通到东面铁路线上的纳貌,另一条公路从宾河大桥至妙峰山西麓南接马圭空军基地,并与通东敦枝的公路相连。
  4月5日,蒋介石夫妇在史迪威、罗卓英陪同下来到梅苗,决定实施 “平满纳会战计划”。并要求史迪威去说服亚历山大,要求英军履行他们自己所作的承诺:守住阿兰谬、萨斯瓦和东敦枝、马圭等西线要地,以便中国远征军在平满纳与日军决战。而亚历山大却反过来要求中方派1个师到萨斯瓦或阿兰谬方面去支援英军作战。蒋介石见英军无意参加平满纳的会战,必将擅自后撤,为使第5军能按计划在平满纳与日军决战,先破其一路,当决定:(1)暂55师专任毛奇方面的作战。(2)新38师守曼德勒并保持机动,先调1团至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3)93师速调1团至棠吉为第6军预备队,再从49师调1团到乐可增强暂55师。(4)96师速派1团据守萨斯瓦。他还说:“对毛奇方面要特别注意,如发现敌人仅以1个团兵力攻毛奇而中路第5军正面之敌无真面目进攻,则第5军可调强有力兵团附特种兵协助暂55师先歼灭毛奇之敌;若敌以主力向中路第5军猛扑则应集中全力击灭之;如敌同时对毛奇暂55师和中路第5军分途来犯,则应抓住机先,迅速机动兵力,从速击破敌之一路,及时转用兵力,再歼余敌。”最后蒋介石特别强调指出:“此次会战之成败将决定缅战前途之臧否,务须象拿破伦所说那样:出敌不意以急速的行军来弥补我军之兵力不足,适时向决定性的打击点上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乘敌不备,给予猝然的歼灭性的打击;先消灭对我威胁最大之敌,再歼其余之敌。故迅速运动和出奇制胜是克敌取胜的不二法门,加快速度就可以节省时间。战略战术就是利用时间和空间的艺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就要能善于运动军队、善于利用时间、巧妙运用军队的机动,使自己原来居于劣势的兵力和态势,反而能在与敌决战点上化为绝对的优势。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其攻击重点指向那里,你们都应当能在所要的时间内把兵力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打击点上。实为至要!” 蒋介石决定举行平满纳会战,并提出了上述的会战指导方针和具体要求,他的考虑很周全,措施也很得当,这个仗原本是应该打好的,而且完全有可能打赢。无奈英国人无意参与平满纳会战,而且不“愿意看到中国军队在缅甸打胜仗,制造出使中国人有赖在缅甸不走的理由”。(这是英17师副参谋长安德森上校和装甲营长派生少校1942年2月28日夜在勃固同我话别时向我透露韦维尔前此对他二人所讲的原话)。因而不但没有派出战车和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甚至要求中国派1个师去支援他们。更有甚者是英军在4月4日就开始从阿兰谬及其附近要地北撤,到4月6日英缅1军军部已移往马圭,英缅1师退到了明拉、米阳邑、舍牙哥克一带,17师和装7旅也退到了东敦枝,其48旅退守可可瓦,从而使平满纳的右侧背完全暴露在日军的威胁之下,迫使杜聿明于13日赶往马圭会晤英缅1军军长斯利姆中将,再次要求英军据守现阵地,勿再后退;并希望现在东敦枝的英军炮兵和坦克能派出一部支援平满纳会战。斯利姆随即同在梅苗的亚历山大通话商谈此事,亚历山大表示:(1)96师派到萨斯瓦的两营应向日军背后进攻,以减轻日军对东敦枝英军的压迫。(2)请96师已到东敦枝的陈营接替英17师在该地防务。(3)新38师的一个团直接到马圭支援英军作战。斯利姆则建议将中国军队撤到塔泽、敏铁拉、敏建之线举行曼德勒会战。杜聿明断然予以拒绝。并说:“既然你们一定要退走,那就请便吧!平满纳会战我们自会独立进行。东敦枝英17师的阵地就交给陈营去守吧。再见!”他说罢就愤然离去。杜聿明同斯利姆的首次会晤便不欢而散。

  14日,英军放弃马圭,随即炸毁仁安羌油田。斯利姆亲率13旅和10多辆坦克经仁安羌退回归约、稍埠,英缅1师和战车营正由马圭向 仁安羌退去,英17师和装甲旅则由东敦枝向北退到纳貌。
  15日,日军第33师团长樱井省三中将,在马圭得知仁安羌油田已被英军炸了,遥望该处火光冲天,响声动地,即令第214联队第3大队长高延隆雄中佐率所部及轻装甲车队、山炮、速射炮各1队,乘汽车向宾河北岸急驰,控制大桥,截断英军退路。当虏获英后勤部队和13旅官兵280人。第214联队主力及山炮第3大队则追踪英13旅于占领了油田区的道路交叉点附近地区后,立即派兵四出扑灭大火,抢救油田设施。黄昏前英缅1师师长斯考特少将率所部第1第2两个旅和战车营共7683人,在日军第33师团的荒木支队(由少将步兵团长荒木正二指挥213联队、山炮33联队主力、工兵33联队、速射炮5中队)的压迫下,正由马圭向仁安羌油田退来,以坦克分别担前卫和后卫,刚一进到油田区内道路交叉地区,即遭到日军214联队主力和乘船由伊洛瓦底江赶来的214联队1大队与第215联队的堵击,以及跟踪追来的荒术部队从英军背后的攻击,该师当即陷进了日军的包围圈中,经反复向日军猛烈冲击,却未奏动。与此同时,斯利姆亲率英13旅在坦克、装甲车和炮兵支援下,也对宾河北岸的日军高延大队猛烈进攻,遭到了日军极其猛烈的反击,不但未能逐驱日军,而且损失了数十名官兵和几辆装甲车,仍是无功而返;斯利姆同时命令在纳貌的英17师和装甲7旅,全力进攻仁安羌,解救被围的英缅1师,也被日军击退,负创而退。从而使亚历山大和在新德里的韦维尔以及在伦敦的邱吉尔都闻讯大惊,心急如焚,纷纷向中国求援。亚历山大则带着马丁少将于16日黄昏前赶来漂背中国远征军长官部求救,因杜聿明在叶新第5军军部,史迪威和罗卓英在东线乐可视察战况未归,他只好在长官部坐等史、罗归来。这时,我正开着史迪威的座车,从乐可经和榜棠吉、塔泽向漂背急驶,罗卓英及随行人员的座车则紧跟其后,于深夜回到漂背长官部。史迪威一见亚历山大便满脸的不高兴,旋即冷笑说道:“阿历克斯(笔者注:阿历克斯是对亚历山大的爱称)你深夜来访,一定是您听说我们马上要发动‘平满纳攻势’,给我送坦克和炮兵部队来支援战斗吧!我们真要十分地感谢你了!”亚历山大正色答道:“乔!(笔者注:乔是对史迪威的呢称)非常抱歉!现在我拿不出坦克和炮兵部队来支援你们的攻势作战。相反,我还要请你派新38师赶快去解救被日军围困在仁安羌的英缅1师。那里有七千多英军官兵翘首渴望你们派兵去救他们脱险啊!伦敦和新德里都向你们呼救啊!请赶快行动吧!救兵如救火呢!”史迪威马上找来罗卓英,一道商议亚历山大求救的问题。罗卓英欣然答道:“蒋委员长早就明确指示我们:对于英军要适时适切地给予援助,以免唇亡齿寒之痛。现在英缅1师在仁安羌陷入重围,危在旦夕,本军义不容辞应立即派孙立人师长率部兼程赴援。但是,平满纳会战也必须立即转入攻势,先破敌一路。”问题到此已经圆满解决,按理亚历山大应即申谢告辞。可是,他却得寸进尺地向史、罗二人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将中国军队撤到塔泽、敏铁拉、东沙一带,举行曼德勒会战。如此则胜算较大。”史、罗二人断然予以拒绝。当令参谋长杨业孔将军先用电话向孙立人传达命令要旨,令孙立人率112和113团兼程驰援仁安羌,救出英缅1师;该师114团即开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曼德勒防务交新28师刘伯龙师长接替。同时派我和美军少校梅里尔连夜向孙立人送交命令,并监督其实施,还有两名宪兵随车护卫。因梅里尔有心脏病又高度近视,便由我开车,连夜经敏铁拉向皎勃东急驰(已同孙立人约好在该处会面)。17日拂晓我们赶到皎勃东时,113团刘放吾团长已率全团先期到达该地,正在埋锅烧饭。不一会,斯利姆带着韦尔斯上校和罗伯逊上尉等人自归约驱车来到皎勃东,他找到刘放吾团长后便说,英缅1师在仁安羌被围情况危急。他要刘团长立即率领所部,乘英军汽车继续向宾河前进,英军第13旅旅长柯第斯准将会在该处(肯耶)同刘团长相会,并以坦克、炮兵支援刘团长作战。刘团长则对斯利姆说,没有本师孙立人师长的命令,本团不能擅自行动。这时,我和梅里尔也告诉斯利姆说,我两人是来向孙立人师长传达罗卓英将军命令的。罗长官已令孙立人师长指挥112和113团反攻仁安羌,解救被围的英缅1师,并接受您的指挥,孙师长正在急速来此途中,将军可在此稍待。早在3月16日斯利姆就任英缅第1军军长后,我同梅里尔还有费尔德已同斯利姆在阿兰谬见过面。所以,这次相见就很谈得来,他接受了我的建议,决定留下来等孙立人。17日上午,孙师长随112团团长陈鸣人上校(亲率第1营先行)、师参谋长何均衡及师直属部队,赶到皎勃东。斯利姆与我们一道前来会晤孙师长。我向孙师长呈交罗卓英的命令,梅里尔交出史迪威写给孙师长的信,斯利姆则与之握手交谈。他仔细阅读罗的命令和史的信后,问斯利姆有何指示。斯利姆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请孙师长率全师驰赴宾河北岸,对日军展开进攻,他将令13旅及坦克炮兵支援孙师长作战。孙师长见斯利姆很急,便冷静的对斯利姆说:“据将军所告,包围英缅1师的不过是日军第33师团的两个联队,而英缅1师却有两个旅七千多人,百多门大炮、58辆坦克,敌我力量相当;而且敌人正忙于扑灭油田大火和抢救油田设施,眼下是不会全力猛攻英缅1师的,请转告斯考特将军,务必坚守,切勿投降。本师集结完毕后,一定火速前去救援他们。”斯利姆也是英军中著名的战将,深得韦维尔信赖,素以镇静、勇敢、善战见称。曾在东非打垮意大利奥斯塔公爵军团,在俘虏意军23万的“东非大捷”中,战功卓绝,由印度第10旅旅长升为印度第5师师长。他对孙立人的解释甚为信服,便留下韦尔斯上校和罗伯逊上尉作联络参谋,跟随孙师长左右,他自己则返回归约军部候讯。

  孙师长见部队已到齐,斯利姆也走了,便召集干部宣布所受命令大要和仁安羌方面的情况以及斯利姆的请求,叫大家就达成任务的方法,各抒己见。陈鸣人主张用两个团从宾河上游坎纳特附近渡过宾河,从日军的背后奇袭仁安羌;同时由英13旅猛攻宾河北岸之敌,用以迷惑仁安羌之敌。刘放吾认为陈鸣人的方案,固然可以出敌意表,能收奇袭之效。但我军深入敌军后方,若敌从正面宾河大桥出击,断我后路,必使我陷入绝境。因此,他建议,以112团从坎纳特方面奇袭仁安羌敌之侧背,由113团从宾河大桥正面进攻,先肃清宾河北岸之敌,再趁势攻入仁安羌,夺取501和510两制高点,则日军不攻自破,英军之围即可迎刃而解。孙师长决定采纳刘放吾的意见,命副师长齐学启率112团乘英军汽车驰赴坎纳特,联系在纳貌的英17师和装7旅,对仁安羌之敌积极地进行侧击。令刘放吾团长派副团长曾琪率第3营、师工兵、战炮、搜索3个连和便衣队乘汽车先行出发,在肯耶南方占阵地,侦察敌情地形,相机夺取大桥。孙师长则带着我们中、美、英三方联络参谋及其师部直属部队随刘放吾团长,跟着113团主力向宾河北岸前进,于午后2时行抵肯耶北方,忽闻前方枪炮声大作,孙师长、刘团长即令随行的部队在道路两侧小山上占领阵地,准备应战;令通信连向前方追架电话,并架设电台。他二人带着我们4人爬上山顶,用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旋得曾琪报告:“占领大桥至老渡口约3000米正面的日军,至少有四、五个步兵连,另有山炮、速射炮、步兵炮12门、装甲车十辆以上。我蒋元连和搜索连已分别在大桥和老渡口附近与敌接触;现敌用炮火掩护,出动了两个步兵连伴随10辆装甲车,向蒋连猛扑;我已将工兵、战炮两连和第3营主力在公路东侧展开设伏,令蒋连沿公路西侧后撤,诱敌来追,用火力急袭将敌消灭。”刘放吾得报后便想以团主力由公路东侧抄袭敌后,乘势夺取大桥,肃清宾河北岸之敌,然后渡河进攻仁安羌。此时适逢斯利姆也爬上山来,听见刘放吾一说即向孙师长请求,予以采纳。他还诉说,英1师被围数日,伤亡骤增,兼因缺水断粮,官兵均极疲惫,难以久撑,请孙师长立即行动,去拯救七千多名英军的生命。孙师长很平心静气地对斯利姆说:“本人和全体官兵要救英军脱险的心情都很急迫,刚才刘团长的话很能说明一切,他的心意正是本人和全体官兵的心意。但因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我们对敌情地形都很茫然,故必须先摸清敌情地形,然后采取适当的步骤和战术,力求以奇取胜。现在重要的是肃清宾河北岸之敌,再取仁安羌”孙师长希望斯利姆鼓励英军坚守待援,切勿投降。斯利姆见孙师长、刘团长斗志昂扬,胸有成竹,而且战术巧妙,计划周全,便很放心地对孙、刘二人说:“我已对贵军能战胜当前的日军、救出英军,充满信心,我等待你们的捷报。”他说罢就叫第13旅旅长柯第斯准将向孙师长报到,接受孙师长的指示。
  斯利姆一走,孙师长便告诉刘团长不要向前线增兵,由曾琪去对付来犯之敌,要他计划并组织好夜战和明(18)日拂晓的进攻事宜。并问柯第斯能出动多少兵力参战。柯第斯答:可派步兵一营、炮兵、坦克各1连参加战斗。随即嘱其同刘放吾团长直接商议具体的作战行动与联络方法。孙师长交代妥当后,即带着他的指挥所人员和我们4个联络参谋,于15:30来到肯耶南方2公里处公路东侧一座森林茂密的小山头上曾琪、张琦的指挥所。我看见部队都隐蔽在伏击阵地上,并在公路上埋了地雷。向右前方望去,清晰地看见几百名日军跟在装甲车后面,借着炮火的掩护,向边打边退的蒋元连跟踪追来。时针指向15:56时,曾琪见敌军已进入我伏击区内,蒋元连已退到安全区,便对着话筒喊:“打。”顿时地雷爆炸,装甲车着火燃烧,枪炮齐鸣,打得日军非死即伤,幸存者狼奔豕突,有些日军则举枪反击,而日军在宾河南岸的炮火便在我伏击阵地上弹如雨下,残敌遂乘机兔脱。16:40战斗结束,清扫战场发现敌尸112具,内有214联队8中队长吉柳仲次大尉的尸身,还虏获一批武器弹药。日军遭此重创后,除留一部在宾河北岸守护大桥和老渡口外,主力连夜缩回仁安羌油田。孙师长和刘团长便组织部队于18日拂晓开始进攻。刘放吾当令副团长曾琪指挥第2营鲁廷甲部从公路右侧(西)进攻大桥;令第1营营长杨振汉从公路左侧(东)进攻老渡口;第3营张琦部为预备队位于肯耶南端公路交叉路口附近;令搜索连附工兵排、谍报队(便衣)从老渡口东侧在缅甸向导引导下偷渡宾河,潜入501高地白塔山隐蔽,侦察敌情;英军坦克队归曾琪指挥支援作战,其炮兵(山炮3门)在公路交叉口北侧占领阵地归刘团长直接指挥。英军古尔卡团第7营随张琦部行动。
  18日晨5时,刘放吾一声令下,各营同时出动,迫击炮、英军坦克炮、山炮、轻重机枪同时向敌阵猛射,步兵便乘势冲入敌阵,日军仓皇应战,伤亡累累,大多泅水南逃。至10时许,我完全肃清宾河北岸之敌,控制了大桥和老渡口,日军多次反扑均予击退,其炮火和机枪火力异常猛烈,使我前线部队伤亡大增,而且数次渡河进攻,均无功而返。孙师长见状,立即请刘团长下令暂停进攻,准备夜袭,要求前线部队严密侦察敌情地形,组织好夜间袭击。这时,斯利姆乘装甲车到肯耶,见孙师长、刘团长都在前线,他也壮着胆子,随向导潜行向前,终于在桥头堡东侧一个小高地上的密林中第1连连长指挥所内找到了孙师长、刘团长、杨营长,一见面斯利姆便十分惊讶地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的师团营指挥官都是这样的身先士卒亲临前线,都跑到了最前沿的连指挥所来指挥作战的,我非常敬佩你们的英勇。”他接着又说:“今(18)晨你们大举进攻时,我也令英缅1师发动反攻,希望能对日军造成内外夹击之势,撕开一个缺口,让他们在你们的支援下冲出重围,结果却又顿挫了。该师已缺粮断水两日,实难再撑,务请孙将军立即挥师渡河,解救英缅1师于倒悬。”正在这时,英缅1师师长斯考特情急无奈,竟不顾保密规定,直接用无线电话向斯利姆呼救,其情凄切,其声已嘶,孙师长见状,即接过斯利姆手中的话筒,用英语对斯考特说:“中国军队包括本人在内,纵使战到最后1人,也要使你们在明天脱险归来,务必请你们继续坚守下去。”话筒里传来了斯考特嘶哑而存疑惑的问话:“有把握吗?”孙师长斩钉截铁地答道:“请你等着吧!明天此刻我们一定可以见面的。”斯利姆在身旁听见孙师长如此信心百倍的回答,焦急的心情,顿时涣然冰释,面露笑容同孙师长、刘团长握别,并说:“我静候佳音。”当他来到肯耶,看见被113团击毁的日军4辆装甲车中,竟有两辆是英军的,连车上的标志和车号都原封未动,这使他感到十分尴尬,便悻悻而去。

  经过仔细侦察,孙师长、刘团长得知:日军214联队控制着501高地白塔山和仁安羌以北地区,成为113团进攻时的最初敌手;日军炮兵群都放列在501高地西麓,是113团的大障碍;215联队控制着沿江和仁安羌西南地区,是解救英缅1师的第2道障碍;还有日军荒木部队(213联队)正在仁安羌东南地区,警戒着纳貌和坎纳特方面,并防堵英缅1师向东突围,这股敌军在113团开始进攻后也会机动使用,成为对113团新的反击力量。孙师长和刘团长对上述敌情地形研究后决定:由刘放吾团长亲自率第1、第2营、师工兵连及英军坦克队为右翼队,以步兵两营于午夜后自大桥两侧偷渡到宾河南岸,秘密逼近敌炮阵地,以一部袭占白塔山,待机进攻;第3营(指挥已潜入501高地的搜索连、工兵排、谍报队)为左翼队,由老渡口偷渡到南岸,潜入501高地,待命进攻;曾琪指挥英军古而卡团第7营和炮兵队、迫炮连、战炮连在桥头堡两侧占领阵地,对敌人各处目标完成射击准备,英第7营保持机动;坦克队隐蔽于大桥附近待命过桥进攻;由参谋长何均衡总揽后勤事宜,立即请英军准备充足的饮水、食物与医疗救护队和运输车辆,随车在肯耶隐蔽待命,一旦同英缅1师会师,必须迅速前去送水、送食物和医药,并接运该师北撤;前线进攻以第一次炮击为号。我军一开始炮击,前线部队立即向敌冲锋,坦克立即过桥支援1、2两营向敌炮阵地冲击。
  19日凌晨4时半,孙师长在指挥所接到各部队相继报告“准备完毕、敌未察觉”后,立即下令:“打!”霎时间炮声轰隆,枪声骤起,爆炸声象连珠炮那样响个不停,震撼着大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在501高地、白塔山以南地区的敌阵内,顿时炮火连天,杀声震地。杨振汉带着第1营首先冲入敌炮兵阵地,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和连续不断的集束手榴弹与地雷的爆炸,把敌人30多门大炮炸毁坏了一半,打死的敌尸在大炮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这些大炮在113团开始进攻后,还没来得及开炮还击,便被杨振汉全给炸哑巴了,幸存的日军就开着汽车拖着大炮纷纷向南逃窜,当其经过炮阵地南面两公里处的岔路口时,突然遭到 了已迂回到该处我第2营鲁廷甲部的堵击,敌仗着汽车速度快,我军又未设路障和地雷,他们便加速冲了过去,坐在车上的日军却在我火力急袭中死伤很多。原来在白塔山上掩护敌炮阵并阻我渡河的214联队第3大队,在我第1营突击敌炮阵时,便遭到我第2营鲁廷甲部的奇袭而死伤过半,接着又在掩护其炮兵南逃途中再次遭我第2营的伏击,其大队长高延隆雄以下500多人非死即伤,连高延中佐的尸体都来不及运走,其溃败的情景由此可见全貌。紧接着日军第214联队第1大队长德重房夫少佐,亲率所部和18辆装甲车、4门速射炮,乘汽车赶来救援其炮兵和第3大队,在仁安羌北方5公里处小村庄内,就遭到追击到达该处的刘放吾指挥的1、2两营和英军坦克队的伏击,击毁其装甲车5辆、汽车7辆,敌不支掉头南逃。刘团长立命各营奋力追击。是日11时,第1营攻占了仁安羌,在伊洛瓦底江边截获日军215联队主力和工兵26联队逃跑时来不及开走的轮船3艘、汽车30多辆。第2营则击溃该敌第3大队,占领了510高地和农拉、萨旦等地,英缅1师之围顿时破解。残敌夺路南逃。
  这天凌晨,当孙师长下令“打”时,已渡过宾河秘密攀上501高地、埋伏在敌阵地近前的第3营,在搜索连、工兵排、谍报队引导下,一举突入敌阵,展开了极其壮烈的肉搏战。敌不支,分途向山顶和山麓撤退。张琦即令副营长胡德华率第9连和搜索连、工兵排、谍报队追击退向山麓之敌。他自率7、8两连和机枪连继续向盘踞山顶之敌进攻,敌抵抗极为顽强,侦知此敌系214联队2大队,张琦身先士卒率部向敌猛攻,正在向上攀登,突然遭敌机枪手狙击,连中数弹,血流如注。他在垂危之时仍拼尽最后的力气高喊:“兄弟们!冲啊!消灭鬼子!”蒋元连长见状大恸,振臂高呼:“消灭鬼子!为营长报仇!”一跃而起,带着部队冲上了山顶,消灭了负隅顽抗的214联队第2大队三百余人,完全占领了501高地。此时,胡德华指挥第9连、搜索连、工兵排、谍报队也消灭了退向山麓的敌人,同第2营在萨旦胜利会师。围攻仁安羌英缅1师的日军214、215两个步兵联队和炮、工两个联队,已被113团完全打跨,分由水陆路退走,只留荒木部队在因河南岸继续监视仁安羌和纳貌、坎纳特方面,濒临绝境的英缅1师终于绝处逢生,完全得救了。清扫战场发现,日军不但抛弃了大批军火和被其俘去的英美军文人员572人,而且丢弃了1200多具日军尸体。113团也伤亡522人。
  正当刘放吾指挥第1、第2营攻克仁安羌和农拉、萨旦、510高地时,忽得张琦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凶讯,他和孙立人都悲痛万分,立即爬上501高地,用颤抖的双手抚握着张琦已无知觉的手臂,热泪如雨,泣不成声地说:“好兄弟啊!我们攻克了仁安羌,英军得救了,而你却要走了,苍天何其不仁!”他安排了张琦的后事。转身令胡德华率第3营守备510和501高地及农拉、萨旦和公路交叉点。令第1营守备仁安羌及宾河大桥。令第2营控制因河阻敌来犯。孙师长同意其处置,即令在坎纳特的112团速来仁安羌,以便于20日对敌进攻,乘势收复马圭。另令在曼德勒的114团速来仁安羌参战。同时叫来韦尔斯带领运水车、给养车、救护车、运兵车速赴油田内救助英缅1师官兵,我与梅里尔与其同行。当送饮水、食物、医疗的汽车和接运英缅1师的汽车都开到了英缅1师这些忍饥挨渴数天、身体极度虚弱的官兵面前时,这些可怜的人们却没有1个人去取饮水和食物,而是泪流满面、拖着十分疲惫的身躯,去热烈地拥抱来给他们解了围,使他们绝处逢生的中国兵,竟像孩子一样高兴得乱喊乱跳,把衣帽抛向天空;有些人竟抱起中国兵向上直抛;也有人抱着汗流浃背的中国兵狂吻,这些英军的狂欢之情达到了极点,使我们为之动容。并深感一个人在死亡到来之前忽然意外地得救时,其心态和神情是多么奇妙啊!这时英缅1师师长斯考特少将和旅长法威尔准将及波凯准将(我同他们都熟悉)在人丛中找到了我们三人,不但紧紧握手,而且热烈拥抱,要我们带他们去见孙师长和刘团长。我们则劝他从速整理部队,乘车到归约去休整。他竟不理会,仍然坚持要见孙、刘二人。而叫前来接他的第13旅旅长柯第斯准将去集合部队,分发饮水、食物,医治伤患,安排乘车,他三人硬是逼着我非带他去见孙师长不可。我无奈只得领着他爬上510高地,他一见到孙、刘二人都肃立致敬,然后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地拥抱孙、刘二人道谢。孙、刘二人上衣都被他们的泪水染湿了一片。其情景着实十分感人。
  孙师长正计划着将112和114团连夜调来,借助英军的坦克大炮,于次日攻击日军。不料,史迪威、罗卓英已放弃平满纳会战,接受了亚历山大的意见把第5军调到塔泽、敏铁拉一带去组织曼德勒会战。这样一来新38师就身陷敌后,担负着掩护英军撤退的任务,使仁安羌大捷的战果,瞬间消失了。能不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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