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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抗日战争中的罗卓英将军(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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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楚 英

六、率师远征扬威印缅的罗卓英将军
(一)我有幸在缅甸见到老长官——罗卓英将军
  1942年4月5日这一天缅甸腊戍 (Lashio),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我随林蔚,侯腾在腊戍机场接史迪威。时近11时,空中传来飞机轰鸣的响声,仰头暸望,见有4架战机从头顶上空掠过,稍后便是3架银灰色巨型客机分别绕场一周便先后徐徐降落,机门刚启,侍卫官皮宗敢、王玄飞急急从舷梯走下来,接着是蒋介石夫妇出现在机舱门前,他俩向机场和地下扫视了一下,便从舷梯上拾级而下,刚一着地,林蔚等便趋前迎候敬礼。这时皮宗敢便打开已停在舷梯近旁的车门,等待蒋介石夫妇登车。这时,蒋介石看见我站在一辆车旁,便叫侍卫官把我叫去问话,相谈约5分钟后,他夫妇二人才一一上车。我见蒋介石的座车一开走,便将史迪威的车开到停机场,这时史迪威、商震、等人正从舷梯往下走,我发现在史、商身后有位身材魁伟、器宇轩昂、带着眼镜的中年高级将领,正是我最崇敬的老长官罗卓英将军,心中顿时升起了十分喜悦的心情,更为这次同老长官不期而遇感到由衷的庆幸。1938年秋武汉会战结束,我当时是18军黄维军长的机要参谋兼警卫排长,曾随黄维军长先后在平江罗卓英总部和南岳军事会议上,晋见过罗卓英将军,距今已是四度寒暑了。今天竟然意外地再次见到我素来倾心仰慕的罗卓英将军,这叫我能不欣喜若狂吗!我看史迪威,商震和罗卓英将军一前一后地走下舷梯,马上急步走上前向他们举手敬礼,侯腾也走来迎候他们。当我走向罗卓英面前向他敬礼时,他先是一愣,一眼就认出了我,马上就笑容可掬地说:“哈哈!你不就是11师那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吗?怎么也到缅甸来了?”史迪威马上笑笑地说,王楚英这个娃娃上尉曾经作过您的部下吗?他现在可是我的联络参谋还担任警卫队长之职呢!这时,侯腾便接着介绍说:“王楚英原来在云南文山第54军,给黄维军长当机要参谋兼警卫连长。去年8月,参谋团到滇南举行‘参谋旅行’并考察战备时,林团长发现了他,征得黄维军长同意,经过考试,从十余人中选定了他,调到参谋团当林团长的机要参谋。去年12月15日我奉派入缅甸担任军事代表,他作为随员跟我来缅”。侯腾一说完,他们便相视而笑。侯腾便领着商震、林蔚、罗卓英及其随行人员。分别登上他们各自的专车,史迪威则跨上我的车,一道向参谋团的住处前进,当晚在腊戍住宿。次日一大早就驱车向梅苗(Maymyo)奔驰。在行车途中,史迪威向我打听罗卓英的生平事迹、个人性情,战术素养,统帅能力……等等。我扼要地向他介绍了罗卓英将军指挥淞沪会战、皖南整训部队和开展敌后游击战,以及在马当战役、保卫武汉作战诸役中的卓越指挥才能与所建立的辉煌战绩,着重介绍了罗卓英将军治军、练兵的作风与成效,关爱部属、广罗人才、培育青年、乐于助人和诚恳、热情待人、严格自律、不忮不求的习性。我说:“罗卓英既是一位优异的将军,又是一位博学、好学的诗人,是一个文武全才”。史迪威过去对罗卓英并不了解,因而对于蒋介石没有让卫立煌到缅甸就职,另派他不认识的罗卓英来缅甸取代卫立煌。这事不免使他有所疑虑。
  史迪威性情暴躁,语言尖刻,个性很强,很重感情,敏感多疑,颇有幽默感,虽甚固执,有时却能从善如流。他原本对罗卓英被派来缅甸作远征司令长官,疑为是蒋介石有意让罗卓英来牵制他、监视他,因而使他心里存有芥蒂,对罗卓英敬而远之,态度很冷淡。经我向他介绍罗卓英的为人和行事准则后,他心里似乎开朗了一些,基本上消除了原来对罗卓英的猜疑和误解。后来,史迪威在缅甸便常常同罗卓英在一起,外出视察部队或亲临前线督战,他二人总是结伴同行。罗卓英对史迪威更是礼遇有加,举凡缅甸作战和远征军军务,他二人均亲自商议决策,呈现出互相信任和尊重的氛围,直到5月初战局逆转,决定大军撤退时,他二人相处一直甚为融洽和谐。6日,由腊戍乘车赴梅苗途中,在西保小憩时,史迪威特地叫我把汽车开到罗卓英休息处,与罗卓英相谈甚欢。当日下午车抵梅苗后,罗卓英偕参谋长杨业孔到史迪威住处红楼拜会史迪威,面商组建长官部和视察部队事宜。史迪威则建议罗卓英将长官部设在梅苗,同时叫我立刻请侯腾陪杨业孔去向英军总部交涉住房问题,并对罗卓英说:他想同罗卓英一道去看看曼德勒以及前方各处驻军。罗欣然同意。
  4月6日下午,亚历山大晋见蒋介石,史迪威、罗卓英、林蔚、商震、侯腾、马丁陪同。当晚,缅甸总督多尔曼——史密斯夫妇在梅苗北郊弗拉格斯塔夫大厦总督府内,举行宴会迎接蒋介石夫妇及其上述各位高级随员,宾主尽欢而散。罗卓英将军身临其境,诗兴大作,即席挥毫赋诗,诗云:“炎徼初来火伞张,梅苗避暑有山庄。同盟高会筹良策,坛坫从容制锦囊”。(笔者注:“坛坫”,古代诸侯会盟的场所。《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桓公朝天下,会诸侯,曹子以一剑之任,枝桓公之心于坛坫之上”。又“炎徼”,南方炎热边远之地。南朝·梁江淹《齐太祖诔》:“冰州炎徼,来献其琛”。唐·白居易《赠别微之》诗:“君还秦地辞炎徼,我向忠州入瘴烟”。)罗卓英将军这首寓意深远、文采优美的诗以及另外多首入缅后的诗作,当时都曾在军中和国内广为流传,确实引人入胜、脍炙人口。

(二)蒋介石授予史迪威指挥全权并作剀切训示
  次日,远征军将领(师长、军长和相关将领)们齐聚梅苗蒋介石行辕,聆听蒋介石训话。他当场宣布:由史迪威将军担任缅甸战场中国军队的总指挥,拥有统帅全权。由罗卓英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是史迪威的执行官。由军委会驻缅参谋团长林蔚担任史迪威的幕僚长,参加作战运筹和决策。由俞飞鹏负责中国远征军的全部后勤补给事宜。由侯腾继续任中国驻印缅军事代表,专任同英军总司令的联络协调事宜;并须与英方商定:中英两军各自向对方军、师级(英方为师、旅级)互派联络军官,以求协调作战行动。随即批准了原来由杜聿明策定、经史迪威、林蔚、罗卓英一致同意的《平满纳会战计划》。并即席训示,他说:“现已侦知,日军第56师团正由同古向毛奇方面移动,该敌有可能自毛奇向东枝、雷列姆进出,进而直逼腊戍;中路日军将有55和18师团沿铁路向曼德勒进攻;西线的日军第33师团(甚至有可能另向西线增兵)将沿伊洛瓦底江北上,与其中路日军会师曼德勒,以图包围我军主力于曼德勒以南地区进行决战。参谋团认为英方判断日军将以主力沿西线进攻曼德勒之行动,很有可能。对此,应予严重关注,预为必要之措置。”蒋介石接着决定:(1)、暂55师专任毛奇方面作战。(2)、新38师驻曼德勒,卫戍该城,由师长孙立人任卫戍司令,并须保持机动;先派1团至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主力在曼德勒及其附近要地构筑防御工事。(3)、由93师派1个团到东敦枝为第6军预备队;另从49师调1个团到乐可增强暂55师。(4)、96师应速派1个团到萨斯瓦,掩护平满纳右翼安全,并尽力支援英军作作战。(5)、现在斯瓦阻击日军的新22师,须竭力运用诸般战术手段给予日军以沉重打击,消耗其有生力量,挫其气焰,尔后适时脱离敌人,转移至平满纳西侧的列威;200师则应于同时推进至平满纳东侧;迅速整顿态势,趁日军在平满纳阵地直前遭到我96师的打击而攻势顿挫之机,自平满纳东西两侧转移攻势,将敌包围就地歼灭之。他特别强调指出:“对毛奇方面要特别注意。如发现该方面的日军仅以1个团左右的兵力进攻毛奇,而中路第5军正面之敌并无真面目进攻,则第5军应立即组派强有力兵团配备必要的特种兵,迅速机动至毛奇方面,协助暂55师先歼灭其当面之敌;倘若敌集中其主力对中路第5军猛攻,则我军必须迅速集结全力,将该敌歼灭;万一敌人同时对毛奇暂55师方面和中路第5军方面进攻,则应抓住机先,火速机动兵力,从速击破敌之一路,尔后迅速转用兵力,再歼余敌”。最后他着重指出:“此次会战之成败将决定缅甸战役前途之臧否,务须像拿破仑所说那样:‘出敌不意以急速行军、风驰雷掣般地机动军队来弥补我兵力之不足,适时适切地向决定性的打击点上(敌之要害部位)集中绝对优势兵力,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歼灭性打击;先歼灭对我威胁最大之敌,再歼其余之敌’故迅速运动和出奇制胜是克敌取胜的不二法门,加快速度就可以节省时间。‘战略战术就是利用时间和空间的艺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就要善于运动军队、善于利用时间巧妙地运用军队的机动,使自己原来居于劣势的兵力和态势,反而能在同敌人决战点上化为绝对的优势,’这些就是拿破仑军事思想中战略战术原则的精髓。在缅甸,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其攻击重点指向那里,你们都应当能够在所要的时间内把兵力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打击点上。这是最最要紧的事,我要求你们谨记之。力行之。”蒋介石转身就对侯腾说:“你当前有两件主要任务,一是在中英两军中互派联络官,使彼此互通情况,密切协同;二是要求英军各以500至300辆机械状况完善的汽车,分别置于漂背和雷列姆,并备足油料,供第5、第6军调用,实为至要”。他说完后随即话锋一转,要求各部队务须对区内地形、交通通信状况、兵站设施等作周详的考察,尤其是对道路桥梁应加意维修保护,防敌破坏。他还要求参谋团一定要把各地“华侨抗日志愿队”组训好,使其担任防奸防谍和翻译、向导、侦察与救护、运输。以作我军的助手。

(三)蒋介石夫妇视察曼德勒 罗卓英即兴赋诗
  8日,蒋介石夫妇在罗卓英、商震、林蔚、杜聿明、甘丽初、侯腾、马丁和俞济时等人陪同下,驱车到曼德勒视察,并会晤当地侨领。宋美龄则看望了当地华侨学校、医院和新38师野战医院。蒋介石夫妇首先来到曼德勒山之巅,在众多佛塔之中巡视后,驻足在一座雄伟的塔前举目四顾,他二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开朗起来,而且欣然相视而笑,我和皮宗敢便各拿着一架倍率较大的望远镜,分别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孙立人则在他二人身边指点山河,一一解说。罗卓英、林蔚、商震等人也由新38师参谋主任张炳言、副师长齐学启给他们每人一架望远镜,他们就都站在蒋介石夫妇身边,随着孙立人的指示杆移动镜头去搜寻景物。蒋介石看罢曼德勒山四周的景物和市区风貌、山川形态后,满堆笑容对宋美龄和身边的罗卓英等高级将领说:“你们看,这座曼德勒城市是不是很像我国首都南京呢?它西北面那条大河(孙立人马上插话说那条大河名叫伊洛瓦底江,是缅甸民族的发祥地,是母亲河)同我们南京城西北面的长江颇为形似。还有它南面的那条小河,岂不是很像南京的秦淮河吗?”宋美龄笑嘻嘻地注意倾听蒋介石的讲话,蒋的话音刚落,她紧接着答道:“嗯!我也看出来了。这座曼德勒城市真有些像我们的南京城呢?”商震、林蔚、甘丽初、杜聿明等人也都争相附和着连声说:“很像!很像!”我们的诗人将军罗卓英真不愧是岳武穆再世。他思维敏捷,文采横溢,当别人正在议论纷纷时,他马上随口道出了他巡视曼德勒的诗作,轻声吟诵:“巍然旋塔耀干旌,语重心长说旧城。无限神思萦祖国,左山右水似南京。”商震听罢首先鼓掌称赞,连声说:好诗!好诗!蒋介石也高兴地说:“尤青啊!因你吟诗的声音太小,也有广东语音,我没有完全听清,但末句”左山右水似南京“我听得很真切,所以我很高兴,赞同启予(笔者注:商震号启予)鼓掌叫好!你真是名不虚传的诗人将军呀!请你再高声朗诵一遍,让大家再欣赏欣赏。好吗?”罗卓英随即高声朗语,循韵悠扬地又吟诵一遍,再次博得全体的热烈掌声(是宋美龄带头鼓掌的)。不料,大家掌声刚停,罗诗人紧跟着又信口高声朗诵他即时作成的另一首诗:“城头高踞须弥座,妙义谁能俯众心。仿佛金陵宝志院,钟声寂寂雨沉沉。”大家听完又是一阵赞赏的掌声与颂词。孙立人见蒋介石夫妇观赏山川景色的兴趣正浓,但时间有限,还有更多的地方要看,便趋前向蒋介石报告,想请他们下山去参观缅甸雍籍牙王朝兴建的皇城皇宫,蒋点头应允,大家便登车前往。
  建筑在曼德勒山南麓的曼德勒这座城市因山得名,既有现代都市的应有设施;又保留着缅甸这个笃信佛教国家明显而普遍的浓浓宗教特色:高耸的白塔林立在寺院周围,建筑精致,气势雄伟;风格独特的寺庙,到处都是,大多雄踞山间,成为缅甸乡村和城市最突出的景观。那些身披杏黄色袈裟的僧尼更是到处可见,到处受人尊敬。而虔诚敬佛的善男信女则络绎于途,争相前往各处寺庙烧香拜佛,以致寺内香烟缭绕,击罄诵经之声,远播户外,引人入胜。曼德勒市还有很多缅甸民族传统房屋和田园村舍,构成了一幅现代都市与民族风格相融合的秀丽图景,独具风采,极其诱人。
  曼德勒又名瓦城,是缅甸第三帝国雍籍牙王朝的国王敏同在1857年至1861年建筑的新国都。还依托曼德勒山南麓建起一座坚固雄伟的皇城,极其相似中国北京的紫禁城。皇城设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门分三孔,中门最为宽大约达6米两侧边门各宽两米多,足可通行汽车。皇城呈正方形布局,每边长约2公里,皇城均高约10米,城门上方建有飞檐翘角的城楼,近似南京挹江门上的城楼。沿着城墙外根开一条宽60米、深10多米的护城河,绕城一周,在四座城门处各有一座坚固宽大的石桥,横跨护城河上,联通皇城内外,恰似北京故宫天安门前的金水桥。
  皇城内分成三个区域,所有建筑物都是坐北朝南。皇城内南区是五栋大殿,最大的一座大殿居于正中,此为举行庆典仪式和外宾参见国王、议论国事的大殿,在此中殿的四角方位各有一座比中殿略为低矮一些、建筑面积略小些的宫殿,分别作为国王召见臣僚,批阅奏章、研习书文、存放典章图籍之专用处所;另有一些附属建筑沿皇城布置,以为臣僚工作之所。皇城内的中区为国王、王后和嫔妃们的起居生活区,建有华丽舒适的宫室和小型花园,配以假山怪石,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楼台亭阁,更显现出南国风光,着实非常旖旎幽静,尤其在清晨或夕阳西下之时,徜徉其间,在鸟语花香的氛围中,大有如临仙境之感,而心旷神怡、逸兴遄飞啊!
  皇城内北区为御花园及马弁侍卫等勒杂人员的居所、膳房仓库、马厩车库……均在区内。
  在曼德勒市中心还有一座历史久远、 遐迩闻名、建筑高大雄伟的大佛塔,名叫瑞敏金塔,建于蒲甘王朝(缅甸第一帝国)时期的1167年(约为我国南宋孝宗赵眘乾道至淳熙年间)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它是大乘佛教从陆路传入缅甸的产物。瑞敏金塔底部全空,其中供奉一尊高逾丈余、全身塑金的巨型坐姿佛像,香火鼎盛,各地来此礼佛的信女善男们,为求积善载福,大都在拜佛时以金泊贴于佛像上,使其日益显得金光灿烂,辉煌无比。
  在曼德山南麓另有一处非常重要的缅甸古迹,它名叫“石经院”。当年缅甸第三帝国雍籍牙王朝的国王敏同在建造曼德勒国都和王宫时,特意选来百余名手艺精湛的石匠,将一套经文浩瀚的《三藏经书》,全部镂刻在729块白玉碑上,每块白玉碑高5呎,宽3.5呎、厚5吋,将这729块刻着《三藏经书》的玉石碑,在曼德勒山南麓13亩空地上,很整齐依次竖立起来,并为每块碑建一座白塔以资保护而示尊崇(碑立塔内),这730座白塔(塔林中心另建一座更高大的主塔、连同729座碑塔共达730座)构成的塔林或曰碑林,这就是名满东亚和南亚的“ 鸩都陶塔林”。又称“石经院”(笔者注:《三藏》译自梵语TiPitaka.是佛教经典的总称。义近“全书”。包括三类:(1)、素怛缆藏[sutta-pitaka],意为经藏[说教];(2)、毗奈耶藏[Vinaya-Pitaka]意为律藏[戒律];(3)、阿毗达磨[Abhidhamma-Pitaka]意为论藏[论述或注释]。故名三藏。有大小乘之分。因此对通晓三藏的僧人,都尊称为三藏法师。)
  缅甸末代国王敏同,曾于1824年和1852年在两次反抗英帝国的侵缅战争中遭受失败,视为奇耻大辱,发誓要复兴缅甸,打败英国侵略者,维护缅甸的独立和自主。他放弃原来在阿瓦和阿马腊普腊的旧都城,在曼德勒另建新的国都,这一举措,固然有展现他胸怀大志,力图中兴的一面,但同时也暴露出他在强敌压境、国土沦丧的严峻形势面前,竟然不知生聚教训,卧薪尝胆,整军经武,发展生产以图强,反而耗费国帑、大兴土木、营造宫殿、劳民伤财以图安的消极作为,终于导致沦为英帝国殖民地的悲惨结局,其惨痛的历史教训,值得警惕啊!《左传.闵公元年》管仲对齐桓公说的那几句话:“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暱,不可弃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可惜这位缅甸末代国王敏同没有读过我国的《左传》,也没有听说过管仲相齐桓公成功霸业和越王勾践灭吴雪耻的故事,而未能自警自励,以致亡国,殊堪痛惜!不论是执掌国政的领导,还是普通黎民百姓,我认为都有必要牢记管仲对齐桓公说的上述那几句忠告,以及郭沫若在《今昔集》所说:“在人类最大灾难中,只有戒慎凛烈,才不至于松懈而予瘟疫以转症或再发之隙”。这都是极其可贵的警言!

(四)孙立人受命卫戍曼得勒 大展治乱应变雄才
  7日,蒋介石决定到曼德勒视察后,林蔚即通知史迪威,请他于八日再同亚历山大面谈一次,要求英军固守现阵地,勿再后退。还请他派我和美军少校梅里尔随俞济时侍卫长赶往曼德勒,督促孙立人布置警戒清理城市,以保安全。同时邀请侯腾和马丁少将一同前往,以便调动驻曼德勒的英方军警,共同担任保卫工作。我们到达曼德勒后,即会同孙立人和英军驻曼德勒守备队长、市长、警察局长等人,以抢救并清理曼德勒自4月1日被炸后的伤患与废物之名,对市内进行整理清扫,并布置警戒巡逻。我们忙乎了大半天和上半夜,总算各事就绪了。所以,今天蒋介石夫妇来此一看,刚刚被炸得到处是残垣断壁、臭气薰天的曼德勒,已经是交通畅通,街面有市,清洁有序,人们生活正常的升平景象。他心里十分高兴,对孙立人当场夸奖一番。
  孙立人领着蒋介石夫妇巡视了缅甸皇城和几处名胜古迹如:瑞敏金塔、“石经院”之后,便在新38师司令部(皇城东侧)吃午饭,稍事休息,孙立人再陪蒋介石、罗卓英、商震、林蔚、杜聿明、甘丽初……等人到伊洛瓦洛底江畔视察铁桥,齐学启则陪宋美龄去看望当地侨领和华侨办的学校、医院以及新38师野战医院。蒋介石在公路桥上俯瞰桥下的铁路桥正有火车风驰电掣般驶过,滚滚江水从铁路桥下向南奔腾不息,这情景不禁使他们引发遐想,转身对身边的罗卓英、林蔚、商震、杜聿明、甘丽初他们说:“我国万里长江之上至今没有一座跨江大桥,南北交通仍靠轮渡维持,这太落后了。我有心实现国父的遗愿,一定要建起长江大桥和隧道,把大江南北建成一体,以利国计民生和国防建设。抗战胜利后就来办这件大事。”在他身边的林蔚、商震、罗卓英和杜聿明、甘丽初等人一听到蒋介石的上述想法,都 很兴奋,商震首先附和着称赞蒋介石,说蒋的想法不但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未竟遗志,而且是国人的渴望,是造福国家和百姓的善举,一定会赢得国际好友的真心帮助。他表示要为其献力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蒋介石于1942年4月8日下午在伊洛瓦底江大铁桥上说的这段话,竟然一直未见报导。我后来查阅《总裁言论集》也没有见到这段讲话。抗战胜利后,国内政争激烈,内战之火燃及神州大地,蒋介石被弄得焦头烂额,自是无心更无力去想到建长江大桥了。结果却是由打倒了他的中共实现了国人心愿。
  孙立人领蒋介石一行,离开伊洛瓦底江大铁桥,沿萨蒙河,米丁格河来到雍籍牙王朝的旧都阿瓦和阿马腊普腊,以及米丁格察看正在该处施工的新38师112和113团,并登高审视周围的地理形势。蒋介石看过曼德勒附近的地形后,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神色,便对跟随在身边的高级将领们说道:“平满纳会战的极端重要性我昨天已经讲过。现在看了曼德勒及其周边的地形,更加显出我军在平满纳取胜是扭转缅甸战局的关键。曼德勒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如果让战事打到曼德勒来,那就会陷入日军想在曼德勒同我军决战的圈套,其后果将不堪想。所以,你们必须确立独自打胜平满纳会战的坚定决心,缜密筹划,加紧准备,务必先破敌一路。全中国和全世界都在注视你们,我更寄以厚望”。这是缅甸开战以来,蒋介石对驻缅甸高级将领们语重心长地最后一次“面谕”。从他对罗卓英、杜聿明等人的“面谕”中,既看到了蒋介石对缅甸战争的高度重视和求胜的心情,也可以看出他对于缅战前途的担心。因为缅甸战役的胜败不但直接影响中国抗日战争的外援,而且关系盟军在亚太地区对日作战局势的发展和印度的安全;加之在缅甸同中国远征军(受英国总司令亚历山大上将指挥)并肩作战的英军,受其统帅韦维尔的影响,既无意固守缅甸,且不愿同中国远征军真诚合作,甚至“不愿看到中国远征军在缅甸打胜仗,害怕中国军队会留在缅甸不走同英国争夺对缅甸的控制”这是[英17师副参谋长安德森上校1942年2月28日深夜在勃固(Pegu)与笔者话别时所透露的韦维尔的心意]。这能叫蒋介石不对缅甸战事和中国军队的处境忧心忡忡吗?

(五)蒋介石在缅甸、印度先后三次亲自召见我的回忆
  4月8日,蒋介石到曼德勒各处看了一天,见到新38师的官兵身体都很健壮,士气尤其昂扬,构工清障效率更高,显现出孙立人治乱应变的能力特强,使他感到很兴奋。这一天他几乎总是满面挂着笑容的。只是到了傍晚来到米丁格时,他才现出有些心事而神情严肃起来,当即对罗卓英等人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咛,要求他们坚决执行“先破敌一路”的战略方针,千方百计打胜平满纳战役,歼灭中路日军,扭转缅甸战局走向。他说完后,便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带着一天的劳顿和兴奋,也带着他对平满纳会战的殷切期望,还带着他对英军的不放心和对缅战前途的深深忧虑返回梅苗。次日一早便飞回重庆。
  我在缅甸已两次见过蒋介石:第一次是1942年3月3日。我作为驻英17师联络参谋兼“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指挥官,因曾在缅泰边境伏击日军三战三捷,打死日军星光少佐以下146人,受到英军的勋奖,林蔚遂急电召我于3月1日由仰光飞回腊戍,向其汇报英军在缅南作战情况与“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情况,以及英军和日军的现状。他听后即叫我书写一份《英军缅南作战之我见及对日军状况之研判》书面材料,交他面呈蒋介石。3月3日上午,蒋介石就在腊戍波特酒家(他当时的行辕)二楼亲自召见我。预定我向他汇报只有半小时,结果他却同我谈了110分钟,直到俞济时来报告说,史迪威的飞机快到了,叫我开车去接史迪威,蒋介石才让我退出。随即叫他的侍卫官皮宗敢上校给我送来一个牛皮的图囊,还有蒋介石一帧半身戎装照片和《总裁言论集》、《曾胡治兵语录》等书。在蒋介石这帧黑白戎装照片右上侧写着“楚英同志”四字,照片左下侧的落款赫然写着“蒋中正”三字。使我大感受宠若惊。4月5日,蒋介石夫妇再次来到腊戍,我开车到机场接史迪威,他夫妇二人看见我站在史迪威的座车旁,便叫侍卫官杨风藻把我带到他两人面前,问我给史迪威将军当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以来,同美军官兵相处得怎样?并叮嘱我在同盟军交往中要“以诚相见,以礼相待,以信相处,以义相勖。尤须自尊自重,保护史迪威将军的安全”。他还向我垂询了缅甸战场上的其他一些问题。这次在机场相谈约莫有5分钟。此后,蒋介石便没有再来缅甸了。直到1943年12月,蒋介石夫妇在埃及开罗参加中美英首脑会议后,回国途中,来到印度比哈尔邦的蓝姆伽(Ramgarh)军营,视察中国驻印军,我随史迪威到蓝契(Ranchi)机场去接蒋介石夫妇,蒋介石一下飞机就看见我跟在史迪威身后,便问史迪威:“王楚英创建的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现在怎么样了?”史答:“去年我们退出缅甸前已由英军突击队司令温格特将军接管,可能还留在缅甸敌后。”蒋介石接着问到温格特突击队的情况。史迪威说,王楚英曾于今年2至4月间随温格特率其突击队,到缅甸北部敌后作战80多个日日夜夜,他有亲身的体会。最近,他刚从温格特突击学校受训回来,他是我同温格特的联络员,就叫他向您汇报温格特那里的情况,好吗?蒋介石同意。傍晚,我被蒋介石召去,向其详细汇报了“温格特远程突击队”的编制、装备、人员结构、官兵素质、干部培养和部队训练以及作战战术和战斗方法、后勤补给等等。还介绍了温格特1943年春亲自率领其远程突击队,进入缅北温佐(Wunth)、英多(Indaw)、摩谷(Mogok)一带袭击日军、破坏交通、捕捉日俘、搜集情报之作战经过与经验。蒋介石听得很仔细,并把林蔚、商震、钱大钧都叫来听我的口头汇报,其间蒋介石和林蔚等人,还时时插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直等我回答得使其满意才让我谈另一个问题。蒋介石还问我对温格特其人了解多少?他同英军其他将领相比较有无不同之处?其特点是什么?我就自己对温格特的了解程度与观感,以及听别人说及温格特的情况,一一作答。他最后还问我,如果我国也仿效温格特远程突击队的模式来组建这样的部队,应该注意什么问题?蒋介石大概是认为我年纪轻没有世故,比较单纯敢讲真话,正如他在1942年3月3日上午在腊戍波特酒家二楼召见我时说的那样:“你说的很真实,也很大胆,真是童言无忌啊!”所以他什么都问我,可见他是喜欢听真话的人,他相信我说的是真实情况。我则因为在此之前已两次晋见过蒋介石,并同他面对面地作过长时间谈话,觉得他外表虽然有威可畏,但在交谈中他却表现得很亲和、很慈祥、很平易,而且很专注、很仔细。使我对他由过去受国民党宣传影响而盲目地崇拜变为感情上对他是真心崇敬,因而这次我受召见时对答他的垂问,我就心里豁然无顾忌,能够敞开心扉如实地倾诉所想。当他问我组建中国的远程突击队应注意什么时,我就毫无顾忌大胆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说:(1)、这支部队可称:“中国远程突击队”,使其与国内的游击队、挺进军、别动军、忠义救国军有根本区别,以利号召。其干部士兵可从驻滇部队内选调,先在印度建立一个旅(约需4000人)。(2)、利用印度占西(JHansi)英军远程突击队训练中心的设施,请英军代训并提供武器装备和器材,就地成军,经考核合格后列入驻印军序列,赴缅北作战。(3)、现在昆明任干训团的教育处长彭战存少将是军校四期和陆大13期毕业的优秀生,在11师当团长、师参谋长时于淞沪会战、马当战役(围彭泽、攻湖口)和武汉会战在瑞昌西南地区作战中,既勇敢善战,迭挫强敌;他又爱兵如亲人,擅长训练。我认为他是中国远程突击队长的合适人选。(4)、这支部队应建立健全的政工组织和情报组织,积极地动员、组织敌后民众抗日,策动伪军反正,多方感化日俘促其反战。(5)、远程突击队是一支新型的战略特种部队,一经成军就应投入战斗,以期在战斗中检验其战术和战技,并在战斗中创新战术和战技,不断地改进更新和发展壮大。最初应由最高统帅部委托驻印军总部代管,将来视战略反攻之需要将其用于主决战区的敌后,以开辟敌后战场,对日军构成两面夹击。在今后对日作战中更应提倡“正面抑留牵制日军,由敌背后或两翼予以歼灭性的打击”的战术之运用。
  蒋介石听完我的汇报后,叫我把全部内容写成书面材料,直接交给钱大钧主任。我则连夜赶写,通宵未眠,如期完成手写材料,于次日晨他们上飞机回国前面交钱大钧。事后我发觉这次在向蒋介石汇报时我竟然不知深浅,冒昧地建议他启用彭战存作远程突击队长,确系幼稚荒唐之举,现在想起来仍深深懊悔。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没多久彭战存果然被任命为中国远程突击队少将队长。并率领几百名军官和军士前往印度占西英军远程突击战训练中心,接受训练,后因多种原因,未能在印度组建“中国远程突击队”,其干部编入青年军和中美混合旅,彭战存则回国任66军199师少将师长。
  我写的这篇《我所知道抗日战争中的罗卓英将军》,是以罗卓英将军为中心,回忆其在八年抗战中的辉煌征程与卓越业绩,揭示其异乎群伦的宽厚秉性、求实作风、精进精神、好学态度、廉明操守,用以宏扬正气,而励后人。但是,这次在印度兰姆伽受到蒋介石召见,在两个多小时的谈话中,我却没有向蒋介石如实地反映罗卓英将军在指挥缅甸撤退,和到印度后多方设法救助杜聿明部脱险,以及精心收容整补入印部队的实情,特别是个别居心叵测的人所散布诬蔑罗卓英将军一些不实之词,如史迪威要求调罗卓英回国的所谓“十项理由”,其实都是史迪威的参谋长柏特诺(Gen Haydonl·Boatner)为了挤走罗卓英将军而编造的瞎话,我对此一直非常愤慨,总想尽力为罗卓英将军辩诬,以还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正视听。可是,当我这次在蓝姆伽晋见蒋介石时,多次想说出罗卓英将军在缅甸和印度的事实真相,竟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心里感到极其懊恼。此时,罗卓英虽然已经离开驻印军,但在驻印军官兵的心目中,依然对罗卓英将军十分崇敬和怀念,我心中更是有着无尽的崇敬与怀念罗卓英将军的深情。蒋介石对罗卓英自然是信任有加,更为依重。我说这些,可能有些离题了。现在就回到原来的话茬,接续谈罗卓英将军4月9日上午送蒋介石夫妇登机回国的情况吧!

(六)我随史迪威再到曼德勒视察新38师的一天
  9日上午送蒋介石夫妇登机回国的有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侯腾等人,还有缅甸 总督和英军总司令亚历山大的代表马丁少将。林蔚、俞飞鹏、甘丽初、林湘、沈昌等人则随机返回腊戍。
  蒋介石夫妇的专机起飞后,罗卓英把史迪威、杜聿明、侯腾邀到梅苗长官部,进一步就缅甸作战和平满纳会战的有关问题继续商议,当决定以长官部名义向各部队发布作战计划,并通报英军总部。这是罗卓英于4月5日到达缅甸就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后发布的第一号作战命令。还决定将长官部和史迪威总部移往漂背,而将现驻漂背的第5军军部推进到叶新,以利指挥。当派史总部的多恩中校同长官部参谋韦镇福,随杜聿明赴漂背进行设营。
  而在此之前,史的好友商震在重庆曾私下对史迪威说:“你想在缅甸战场有所作为,必须同军、师长们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关系,让他们信任你,他们才会听你的指挥。否则他们对你就难免会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史迪威对中国军队内部情况比较了解,经商震这么一提,他觉得有点“恍然大悟”的感受。便在6日晚上,他听我说到孙立人和戴安澜已受蒋介石急召来到梅苗时,立即叫我开车去接他们二人来谈谈。我则建议他应分别会见他们二人。他接受了我的意见,便叫我接孙立人先来见他,然后再同戴安澜会面。9日下午他见有空,于是赶往曼德勒视察新38师。这是因为他在6日晚同孙立人畅谈两个多小时后,对孙产生了极好的印象,故亟亟于要实地看看新38师的情况。他叫我不要通知孙立人,而且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他去视察新38师的行动,径直来到曼德勒新38师施工现场,直接用华语同官兵们聊天。史迪威身着美式米黄色军便服,既不佩带勋绶,又不佩带军衔标志,头顶着状似我国“童子军”军帽那样的帽子(这是美国军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通用的军帽),身边只有我和梅里尔少校以及他的副官狄克杨上尉相随,一进市区,他便下车步行,途中所遇见的中英两军官兵和缅甸僧俗民众,竟无一人看出他是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兼美国中缅印战区司令,而有一名英军上尉和缅甸华侨与缅甸和尚则先后向我打听说:“你陪着这位洋人教授到处看什么?他是社会学家?还是考古学者?”当我向他们说明“这位洋人是美国名将史迪威将军”时,他们都大感意外、惊愕不已。
  史迪威为了观察曼德勒的全景及其周围的地理形势,驱车登上曼德勒的山顶,用高倍望镜对市区和四周反复审视良久后,他颇有感慨地对我们说道:“前天亚历山大对我讲述曼德勒的地理形势,认为它依山傍水,扼缅甸南北交通要害,易守难攻,是最理想的同日军决战场所,便竭力向我兜售他的‘曼德勒会战计划’,而肆意贬低我们正在积极组织的‘平满纳会战’的战略价值。他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很是诱人,使我不禁有点心动,一度犹豫起来。但是,蒋委员长坚信:平满纳战役的成败将决定缅战前途的臧否,他一到缅甸便批准了《平满纳会战计划》,一再叮嘱我们要‘缜密筹划、加紧准备、战则必胜。’今天我亲自看了曼德勒周围的地形后,发现曼德勒的确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进一步坚定了我打好平满纳这一仗的信心。这证明中国人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确是真理。
  史迪威视察新38师时既不到团部和营部,更没有到师部,叫我迳直把他领到官兵们正在施工的现场,还叫我们不要打招呼,不要惊动官兵们。他自己走到人群中同官兵们攀谈起来,还会学着说方言,有时则拿园锹或十字镐也动手挖战壕。这时一位讲四川话的上士班长陶云兴把我的衣袖揪了一下,轻声问我:“长官;那位会说四川话的洋老头,是来干啥子的吗?”我说:“他是蒋委员长的参谋长史迪威将军。”他一听马上一惊,随即高喊“立正!”并举手向史迪威敬礼,正在挖战壕的几十名士兵,迅即像触电一样原地立正不动。史迪威也放下手中的铁锹,拍拍手上的泥土,举手向大家致意,并含笑说道:“我的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汉,你们工作进度很快,我向你们敬礼了!”他说罢就举手向士兵们答礼。要大家继续工作。当他准备钻进一座有掩盖的机枪阵地内检查其射界和强度时,一位满身泥土的中年军官跑来向史迪威敬礼,口中报告说:“新38师114团上校团长李鸿前来晋见史将军”。史迪威用他那炯炯的目光透过眼镜向李鸿全身打量一番,紧接着就用他清癯而苍劲的手,同李鸿紧紧相握,并问:“李团长你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弄得满身都沾满了泥土,你的手也是沾满了泥污,还有许多血泡,我就非常喜欢你这种同士兵打成一片的作风。在中国军队的所有团长如果都能像你这样,那就太好了,就可以很快打败日本鬼子的。我今天已经在你这个团看了很久,你这个团训练得很好,我很满意。我要把远征军的几十个团都训练成你们这个样子,打败饭田二郎就有把握了。希望你继续努力。”李鸿则说:“史将军,您对我们过奖了。我们做得还不够呀!距离孙立人师长的要求还远着呢!”史迪威马上说:“谦虚谨慎是一种美德,是成功之母。我热切地希望你们时时处在上进状态中。现在请你带我去看看112和113团。”李鸿说:“昨天蒋委员长来视察时,已令第112团开赴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现在城南,从米丁格镇沿着米丁格河到伊洛瓦底江一带地防务,由113团担任,孙立人师长正在那里指挥他们布防构工。”史迪威一听便请李鸿上车,一同前往米丁格。然后由孙立人领着史迪威沿着米丁格河、萨蒙河一直到阿瓦和伊洛瓦底江大铁桥,沿途察看了113团对各要点的防御配置和工事构筑情况,史迪威十分满意。赞扬新38师官兵体质好、士气高、工作认真,构工进度快,作战准备比较充分。他与孙立人相谈甚欢,直到傍晚方归。

(七)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一同视察200师和平满纳
  4月10日一早,罗卓英便与侯腾一道陪着史迪威赶往漂背。在漂背东北郊原为英军营房、现为远征军副长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司令部所在地,他们到此巡视一匝后,决定立即将长官部移来此地。史迪威同时决定将其总部也由梅苗迁到漂背,当派其参谋格鲁伯准将会同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办理两总部迁移事宜。
  杜聿明随即陪同史、罗二人及侯腾驱车赶往基东甘(Kyidaunggan也有译作:开当冈)视察戴安澜的200师,先校阅第600团,看了他们的各种兵器的实弹射击和手榴弹投掷。接着察看第598团的步兵连攻防对抗实弹战斗演习。晚上视察第599团的夜间战斗演习及工兵营的渡河架桥作业。史迪威、罗卓英和杜聿明都对200师的各种演练,表示满意。史迪威还对官兵讲话,予以嘉奖。
  4月11日,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和侯腾一道来到彬文那(Pyinmana又名平满纳),视察第96师在平满纳的作战准备。这时第5军的新22师正在平满纳南方约50公里处的要地司瓦(swe)苗拉(Myohla)、耶尼(Yene)、塔瓦堤(Thawatt)一带,同猛攻各该地的日军第18、第55师团激烈交战中。罗卓英根据连日视察所见以及当前日军的状态,决定以第5军附新38师由平满纳发动反攻,先击灭日军第55师团,再收拾第18师团;然后移师向东汇合第6军,围歼日军第56师团。遂请杜聿明于12或13日亲赴马圭(Magwe也有译为“马格威”的),商请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命令英军务必固守现阵地,以使平满纳会战能如期进行。他自己则决定同史迪威于明(12)日亲赴乐可(LoiKau 又译为“罗衣考”)会晤甘丽初,考察该军的战备情况,部署毛奇(Mauichi)方面的作战。对于“平满纳会战”,杜聿明根据长官部颁发的作战计划和史、罗二人今天的决定,当作出指示如下:
  1、平满纳攻势作战预期于4月15至18日全面展开。
  2、新22师并指挥军补充第1团及第2团之第1营,依现态势 ,仍以分段阻击和不断奇袭与伏击诸手段,最大限度地逐次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并将其大部阻止在托力安(Tonyan)、塔瓦堤之线,诱其一部进入胖加白河(Pyangabye.R.)以北我96师阵地直前,以便96师对敌实行火力急袭,使其攻击顿挫。新22师则转进到亚印格(Ainggye)占领阵地继续阻敌,待命反攻;须以1个营占领列威,防敌向我侧后迂迴。
  3、军补充第2团(欠1营)附96师287团第3营(营长陈国武)及军骑兵团为右侧支队,在大狼烟(Dalanyun)、萨斯瓦(Salthwa)占领掩护阵地,与英军密切联系,确保军之右侧背安全。
  4、96师积极加强现阵地的工事及副防御设施和夜战准备,并应预为出击之准备。
  5、200师现在叶新、威特口集结,尔后由平满纳东侧出击,对于平满纳以南宅贡(Zegon)、新地瓦(sinthewsa)附近之地形须预为详细之侦察。战车团归该师指挥。
  6、炮兵团附炮13团和炮18团各1营先以主力支援96师作战,反攻开始后由余直接指挥。
  7、新38师俟新28师到达曼德勒接防后,即向塔泽推进,并在该处集结,准备战斗。
  8、由军参谋长召集各师营长以上干部,于明日到平满纳侦察地形,并进行沙盘兵棋演习。
  史迪威和罗卓英听完杜聿明对戴安澜、余韶、廖耀湘和召集来的有关团长们的上述指示后,感到很高兴,两人相视而笑。在余韶的师部吃过晚饭后,史迪威便邀请罗卓英与他同乘一车以便谈话。因是夜暗,由平满纳到漂背都是山路,弯多坡陡,路途险峻,史迪威又叫我为他二人驾车。一路上他俩谈得很投契,史迪威认为杜聿明对平满纳会战的计划和准备都很周密,特别赞赏杜聿明决定于12日召集营长来到平满纳侦察地形,进行研判,并举行沙盘兵棋演习的举措,说杜聿明是一位会打仗会动筋的将军,他虽然曾与杜聿明发生过冲突,却赞赏其才能。罗卓英表示同意史迪威对杜聿明的评价,也很信任杜聿明的能力。但是英军方面却使他不能不顾虑重重。罗卓英说,倘使英军背弃承诺,擅自放弃他们眼下据守的新榜卫(Siubaunwe)、萨司瓦各要点,使我平满纳右侧背暴露在日军威胁之下,到时我们筹划就绪的平满纳会战会被夭折,而缅甸战局就将因之逆转,这是我最最担心的。
  史迪威说:“我的祖辈是1638年从英国迁移到美国定居,成为地地道道的美人。而我身上虽然有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血源,是英格兰移民的后裔,然而我却非常鄙视英国佬的傲慢守旧和自私自利作风。在英国人和法国人当中我比较喜欢法国人,在西方人和东方人中我最爱中国人。所以你对英国人的不信任使我有同感。但愿杜聿明的马圭之行能给我们带回一颗定心丸”。他还说:“亚历山大和斯利姆都是很能打仗的英国名将,殖民统治者的习性较少,按常理说他二人应该能同我们真诚合作的。除非伦敦和新德里给了他二人什么特别指令,否则,他们作为军人是会以打败敌人、支持盟友为要务的。”史迪威接着指出:西线的英军和东面的第6军现在倒成为决定平满纳会战前途的主要因素了。明天我们去到乐可同甘丽初好好谈谈,一定要把东战线稳住。罗卓英点头称是。

(八)罗卓英与史迪威亲赴乐可视察
  车抵漂背已是晚间10时了,史迪威叫我马上同第6军参谋长林森木少将通电话(用密语),请甘军长和暂55师陈师长务于明(12)日10时30分前到达乐可,同史、罗二人会面,然后到前方视察。史迪威又叫我连夜把车辆、油料和随行人员组织准备停妥,12日晨7时出发。他听说杨业孔已派出由8辆小中型吉普组成的车队,和两个特务排分乘5辆卡车随行护卫,便予以拒绝。只叫我带6名宪兵随扈,准备3辆中吉普、3辆小吉普、1辆安装有无线电话报机的通信车即可。他要求随行人员都必须全副武装,让罗卓英乘坐通信车(美军称之为指挥车Command car),他自己坐小吉普仍由我驾驶,狄克杨上尉和梅里尔少校则随侍在侧。我们准时于12日清晨7时由漂背出发。我派原“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侦察组长钱济民率侦察员5人(他们都是我带到史总部警卫队的),分乘3辆摩托车先半小时出发,侦察沿途情况(他们都是缅甸华侨,且受过两周的侦察训练,既可任侦察员的工作,又可担任缅语翻译)。途中曾在和榜(HoPong)短暂休息,检修车辆,于10时刚过赶到乐可。甘军长和陈师长已在此等候,旋即在暂55师战斗指挥所内由陈勉吾师长向史、罗二人汇报战况。他说:4月5日晨,日军约1营突然向我第1团第8连在柏拉瓦(Balatwa)的前哨排进攻,该排不支,退回毛奇与连主力会合。[笔者注:柏拉瓦在同古以东约70公里,东距毛奇约30公里,北距雅多(Yade)约60公里。这时暂55师以第1团团长刘应佳指挥该团及第2团的第1营,守备乐可、保拉克(Bawlake)和毛奇,该团长仅派第3营守南麦黑(Nammehek)和毛奇,以第2团1营守乐可,第1团第1营守保拉克,团主力置于克马漂(Kemapyu),此处位于萨尔温汇西岸,西至毛奇约30公里,西北距南麦黑约8公里,北至柏桑(Pasawng)约25公里,至土墙(Htuchiang)约30里。在土墙南面有土冲河,西连雅多]6日晨日军攻占毛奇后以其主力向东进攻克马漂和南麦黑,与我第1团主力和第3营全面发生激烈战斗;敌另一有股(至少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则从柏拉瓦沿山间小道向北经里左克(Likatzwoo)、向南柏(Namhpe)以西的雅多急进。其后续部队便乘车向前奔驰。9日,敌一部进攻克马漂、激战竟日被我击退。10日,敌大举增援,并以空军和火炮、坦克支援其步兵向我克马漂和南麦黑阵地轮番猛扑,我第1团官兵奋不顾身同敌浴血搏斗,终因伤亡众多,其势难支,报经甘军长批准作出如下处置:遂令刘应佳团长亲率其主力北撤,退守土冲河(Htuchaung R.)北岸;同时调该团第1营自保拉克推进到柏桑(Pasawng)以南占领阵地(该地在土墙南方15公里);另调在乐可的第2团第1营驰赴土墙接替1团占领阵地;同时派师骑兵连占领雅多;再调第2团急赴南柏迎击由雅多北窜之敌;将师部和第3团调来乐可[笔者注:第2团和师部原驻黑河(Heho)。第3团原在塔泽,后因新38师112团进驻塔泽,该团移于东枝(又称棠吉Taunggyi)]。现在柏桑以南地区的日军主力约一个加强团配有坦克和大炮,正向桑柏及土冲河沿岸猛攻,第1团损失重大难以固守,已令其退守保拉克,另留置第1营在柏桑同敌继续周旋,留置第2团第1营据守土墙。另有敌千余人附炮数门,正在雅多附近与我师骑兵连发生激战,其一部正向南柏迂迴中。
  陈勉吾汇报完毕,甘军长接着汇报说:看来在毛奇至和榜这条线路上的战斗形势,已日益严峻。现侦知当面的敌人,是日军中很有战斗力的第56师团,其师团长为渡边正夫中将,由新加坡调来,是一支由步兵、炮兵、坦克、汽车混编的机械化兵团,火力和机动性、冲击力都较强大。敌攻击土墙的部队判断为56师团的先遗队,由其机械化搜索联队附步兵1个大队组成,该敌在土冲河南岸集结整理补给,尚无北犯模样。在南柏方面之敌,据俘获敌文件得知係敌56师团第113联队第2大队长入部兼廉少佐指挥的左侧支队;敌56师团主力尚在毛奇以西100公里地区,正向土墙推进中,我判断敌军主力在三、四日内在土冲河南方集中完毕后,会进行对土墙南柏以及保拉克、乐可的强力进攻,其目标似在夺取和榜和东枝,然后向西夺取塔泽切断我第5军之后路;并向东攻占雷列姆,进而袭取腊戍,遮断我远征军同祖国之联系。鉴于情况紧急而且十分严重;加之日军第18师团已于4月8日在仰光登陆,目前正在司瓦地区配合敌55师团对我新22师猛烈进攻中。可见敌人正从西、中、东三路全面对我大举进犯。对此,我们应如何贯彻蒋委员长提示的“先破敌一路”的战略方针,敬请史迪威将军和罗长官决策并裁示我们。为求增强暂55师的战力,将敌阻击在保拉克和乐可地区,我已电调93师的279团和49师的146团及军部工兵营兼程来援,并决定将军作战司令部移来乐可,以便指挥。另据49师彭壁生师长今(12)晨电报称:泰军小部队日来在孟皎附近活动频繁。又据93师吕国铨师长报告:在泰缅边境大其力(Tacniei)附近发现泰军正在修筑边境公路,不时有小股泰军越境来犯,已予击退,侦知泰军第38军军部现在清迈。另在清莱、昌佬各有泰军第27师的一个步兵团。
  史迪威听完陈勉吾和甘丽初的江报后,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看了很久,然后问甘军长和陈师长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对应方案?甘丽初说:从缅甸全局来,进攻本军暂55师的日军虽然只是一个第56师团,而进攻第5军的是日军18和55两个师团,但日军56师团的行动却对缅甸全局威胁最大,如果这路日军(56师团)夺取了东枝,它就必然谋求向西攻占塔泽,切断第5军后路,与其18、55两师团包围我第5军于塔泽、平满纳之间聚而歼之;该敌56师团还有可能向北夺取戍腊,切断我军归国之路。无论敌56师团采取那一步行动,都是对我军最大的最致命的威胁。质是之故,我建议:(1)请军委会火速调现在保山的新28,新29两师经腊戍来和榜、东枝布防。(2)速调在曼德勒的新38师来东枝布防。(3)请英军或第5军抽战车、炮兵来东枝增防。(4)以暂55师附146团和279团,在保拉克、乐可、昔胜、文因各地逐次阻击日军、迟滞其行动,消耗其有生力量,然后诱敌至和榜、东枝我阵地前,利用火力急袭,予敌以不意之打击,乘其攻势顿挫,即举66军三个师和暂55师向敌反攻,将其就地歼灭后,再移师向西会合第5军包围中路敌18、55两个师团击灭之。(5)立即再从49师、93团各调一个团前来乐可布置二线阵地。
  罗卓英觉得甘丽初的敌情判断和作战意图都很适切,他完全同意。但为集思广益和对史迪威的尊重,他没有立即直接表态,而是问史迪威:“史迪威将军,您对甘军长所作的敌情分析和提出的建议有什么意见吗?”史迪威答道:“我认为甘军长对日军的企图和行动,分析得很好,大概饭田祥二即就是要这么干的。所以我很赞成甘军长的建议。现在我们必须立即电报蒋委员长下令调66军火速入缅。至于新38师的调动应同杜聿明将军研究一下,必须得到他的同意”。罗卓英随即手书急电一份令随行的机要员译成密电,利用通信车上的无线电报机发往重庆和腊戍。同时向甘丽初指出:1、应控制预备队于南柏乘敌渡河予以打击。2、防敌从南柏,保拉克间钻隙。3、南柏北方的1515高地应构工布防,以有力部队固守之。午餐后,甘、陈二人应史、罗二人的要求,陪其驱车赴乐可南方60多公里处的南柏及其东面的保拉克,视察暂55师1、2团的防务,我们在该地虽看不见前方的战斗景况,却能清晰地听见土墙和雅多方面的隆隆炮声,因为由这里至漂背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兼之该地已是战斗前线,甘丽初便急催着史迪威和罗卓英,于当日下午4时离开保拉克向回走。在乐可分手时,罗卓英面嘱甘丽初,应速调集一切可调的部队,赶赴和榜和东枝以及和榜以南的文因、昔胜布防,构筑防御工事,尤其要在和榜、东枝构筑防御阵地,甚至可以动员华侨前去协助施工。146团和279团应限期到达乐可,后续的两团应尽可能调来。对于泰缅边境防务,也应加强。第6军应分别在乐可、昔胜、文因、和榜等筹设指挥所以因应战场变化的需要,防止指挥中断。
  当晚9时,史迪威、罗卓英一行方回到漂背,随即与杜聿明,林蔚商谈如何处理甘军长的建议。随即决定等杜聿明于明(13)日赴马圭同斯利姆商谈后,于当晚在漂背召开会议,进一步研究甘丽初的建议和缅甸作战的相关问题。

(九)在漂背会议上:
  杜聿明胪陈缅战三策 冯衍、邱渊却持异议
  杜聿明于13日赴马圭会晤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原指望能说服他命令英军坚守现阵地,不要再后退,并调部分坦克、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不料,斯利姆不但婉言谢绝杜聿明以坦克、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的请求,反而请中国调1个师去救助英军,甚至表示英军无力固守现阵地仍将后撤。这使杜聿明非常失望,便忿忿地抢白斯利姆说道:“既然贵军铁了心要背约弃阵而去,就请便吧!我们中国军队已经孤军同日军打了快5个年头。在缅甸我们也完全有能力单独地进行平满纳会战以打败日军的。贵国已然同我国结盟抗日,我们就应同仇敌忾,休戚与共,同心协力,团结战斗。蒋委员长多次昭示我们:‘对英军必须适时适切地给以有力的救助,使其免遭唇亡齿寒之痛’。今后贵军如遇危难,本军仍然一定舍身相救,但目前我最多只能调1个团去支援你们。因为在本军面前不但受到日军18、55两个师团的猛烈进攻,而且在毛奇、乐可方面还遭到日军56师团的猛攻。望将军能共体时艰。”杜聿明同斯利姆在缅甸战场的首次会晤,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当日傍晚,杜聿明便是这样的怀着对英军的满腔失望与愤怒之情,两手空空地回到了漂背,并急召在叶新军部的参谋长罗又伦赶来长官部,参加罗卓英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与会者还有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史迪威和他的参谋长格鲁伯,以及200师师长戴安澜和96师长长余韶,驻英军总部军事代表侯腾、参谋团参谋处副处长冯衍和邱渊,第五军参谋处长李汉萍少将等人。
  罗卓英亲自主持会议,他让长官部杨业孔参谋长先报告两天来第6军方面的战况和“甘丽初建议”。接着由杜聿明的参谋长罗又伦报告说:“12日新22师第65团邓军林部在司瓦与敌第55师团激战竟日,予敌重创,廖耀湘师长已将该团撤到沙加雅(Thagaya)北方的耶尼(南至苗拉8公里)占领阵地,而以66团置于耶尼南方的苗拉(Myohla),第64团正在沙加雅(北距苗拉10公里,南至司瓦10公里)正同敌激战中。另据游击司令黄翔报告:该部第1团昨日在巴道克空(Padankkon)南方发现敌踪(笔者注:该处在苗拉东北方24公里处,位于953高地东麓,在锡当河东岸),从俘敌文件中得知该股敌军为18师团搜索联队。可见敌18师团已投入进攻新22师和游击支队的战斗了”。罗又伦又说:“昨天在平满纳举行的干部兵棋演习和地形侦察,已顺利结束。新22师的李涛参谋长也利用战斗间隙前来参加。参加演习的各级干部,通过沙盘兵棋推演,对军的作战意图和各该部在战斗各期的战斗任务与行动要领,都有深刻的领悟,各部行动十分协调。由此想见,日内展开平满纳会战,其胜算较大。故建议长官部集中主要精力筹组本会战,并急调后续兵团来缅,以增强第6军,防制发生意外”。
  杜聿明沉思良久,在罗卓英的敦促下发言道:“缅甸战局已面临极其严峻的关头,稍一不慎,就会招致全局崩溃的可怕结果。我思考再三,认为应付当前局势,不外三策:(1)、立即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在东枝、和榜地区围歼日军第56师团。并应日夜兼程将200师、96师、新38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限3日内调赴东枝、和榜集结;同时将49师自孟畔调至乐可指挥已到乐可北方的146团及现在乐可南方的279团,沿南庞河两岸布防,构筑二线阵地;而以暂55师在保拉克、南柏、雅多之线,沿土冲河竭力阻击敌军,该师万不得已时应采取逐次抵抗和主动奇袭与伏击诸手段予敌以沉重打击,然而自乐可东西两翼,退到昔胜,文因地区,再建第三线抵抗阵地,并支援49师在乐可的作战;第93师应即调1个团急进到孟畔接替49师的防务(49师应不待该部到达,先以主力向乐可急进),并与在大其力地区的刘观隆支队密切联系,加强搜索,防止泰军来犯;利用暂55师和49师对敌实行逐次抵抗和不断的奇袭,以消耗其有生力量,迟滞其行动,为第5军的转用和备战争取7至10天时间,然后向和榜、孟旁(Mongpai)转移,在该处竭力阻击敌军;乘敌受挫,即举第5军全力自和榜东西两侧向敌后包围出击,求敌之主力就地歼灭之;在此期间由新22师和新28师在平满纳附近堵击中路之敌,必须坚持7至10日,俟和榜战斗结束,立即调第5军全部和第6军主力回师塔泽,在漂背至平满纳间与敌决战。此为上策,可称之为“东枝会战”。进行本会战的关键是:第5军应能在3日内机动到和榜、东枝集结,暂55师和49师应能在乐可南北地区阻敌一周,同时新22师和新28师能在平满纳地区阻敌一周以上。否则胜利无望”。杜聿明又说:“中策是立即向汤彭山脉南麓的贵街(kutkai)、南渡(Namtu)、蒙米特(Mongmiyte)一带转移,在瑞丽江(RulliR·)南岸与敌决战;而英军退守伊洛瓦底江(Irrawaddy-R·)与亲敦江(Chindwin-R·)中间地区与敌周旋。下策,就是不顾东、西线的情况已经急剧变化,继续举行平满纳会战,以求先破敌之一路,然后向东线用兵求敌56师歼灭之。此举有诸多不确定因素和潜在的危机:①英军就会后撤,平满纳会战的右侧背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直接威胁之下;②暂55师在东线还能支持多久难以逆料,一旦东线也崩溃,则在平满纳之第5军就会堕入日军期望之陷阱矣;③以第5军3师之众殊难击破敌第18、第55师团,使平满纳会战之胜算难操我手。因此我称其为下策。”
  杜聿明还说:“至于亚历山大和斯利姆所鼓吹的‘曼德勒会战’和‘斯利姆攻势’简直就是一着‘自投日军罗网’的死棋。绝对不能接受亚历山大和斯利姆的要求,照着他们的想法,举行‘曼德勒会战’或‘斯利姆攻势’。要知道,早在今年2月23日英军遭到锡当河惨败后,25日英军总司胡敦(现任缅甸英军总部参谋长)便派其参谋长哈定少将随侯腾代表飞赴昆明晋见蒋委员长,紧急请求派第5、第6两军火速入缅援英。而在此以前,英方却总是阻挠我军入缅,拒绝我方提出的《中英联军缅南会战计划》,徒然丧失了当日军于今年初从泰缅边境入缅之际予以各个击破之战机,遂招致英军在缅南和锡当河的败绩,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啊!2月25日,英军竟一反常态,突然要中国远征军全部入缅(笔者注:自1941年12月23日韦维尔在重庆出席东亚盟军联合军事会议时制造“韦维尔事件”后两次要求中方派兵入缅,先是刘观隆支队入驻景东,继之是146团在畹町待命),却同时抛出了一个用心险恶、大错特错的《中国军队入缅部署意见》(以下称《胡敦意见》)。他们这个‘意见’规定:第6军东起景东,西迄毛奇,沿泰缅边境在400多公正面和400多公里纵深地域里,以团为单位分散配置;而让第5军在北起东枝、南至皮尤,在长达约500公里的地段上摆成‘一字长蛇阵’,而且不让中国军队使用仰曼铁路(笔者注:该意见规定:曼德勒至同古间的铁路线上的要地漂背、塔泽、敏铁拉均划归英军,从而使中国军队无法利用铁路)。这样一来,中国远征军10万大军,就既没有遵照蒋委员长指示‘作为战略打击力量集中使用于决战点上’,又没有因应战略需要适切部署,竟然被分散置于难守难攻的极其不利的被动挨打地位。蒋委员长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此项错误意见。嗣经马歇尔多方缓颊,并说‘只要英方接受华军入缅,至于缅战如何打你们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了’。而且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少将(Gen Denis)和美国军事代表团长马格鲁德准将(Gen John Magruder)二人,又多次向蒋委员长建言:‘重要的是让中国军队能尽快入缅,否则英军就会放弃缅甸去守印度。中国军队入缅后就是缅甸战场的主角,在缅甸这块67万平方公里大地上,中国军队就可以自主地大显身手了’。在这样的状况下,蒋委员长才勉强接受《胡敦意见》,并提出要由我军控制铁路,英军负责后勤补给。这事的经过,侯腾将军一清二楚,我就不再赘述了。所以说,现在不能再迁就英方,重犯一错再错的毛病。”冯衍和邱渊接着杜聿明的话茬相继发言。冯衍说:“一旦英军放弃马圭和萨斯瓦等处要地,平满纳的右侧背就要受到严重威胁;而且第6军能否守住乐可、和榜和东枝,也是个问题。在这种急剧变化的形势下,已不可能继续进行平满纳会战了。因此,我主张立即将第5军转移到塔泽、敏铁拉(Meiktila又称‘梅克提拉’)之线,会合英军进行曼德勒会战”。冯衍还说:“第5军移到塔泽、敏铁拉地区后,不但便于同英军【据英军联络部长马丁少将告知:英军将在东沙(Taungtha)、皎勃东(KyaukPadaung)地区集结布防】协同作战,而且也便于由葛鲁(Kataui又译为:卡老)向东进援东枝,实属有百利而无一害之至当举措”。邱渊接着补充说:“重庆和腊戍都认为缅甸战役,是由中英联军并肩战斗的一次联合作战,因此必须多方促使英军继续留在缅甸作战,既然英军坚持要在曼德勒同日军决战,而且就缅甸战场的全般形势来看,也只有退到塔泽、敏铁拉地区会同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才是最佳的战略决策”。邱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拿破仑曾明确指出:‘整个战争的艺术,就是先作合理周密的防御,然后再进行快速而大胆的进攻。要象亚历山大、汉尼拔、凯撒、杜伦尼、尤金和腓特烈等人那样,把你的利剑刺到敌人的背上,并且断绝其一切交通。因此,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你都应当把最大可能的兵力在预期的时间内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进攻点上,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雷霆万钧的打击,把他们悉数消灭掉。’现在就由英军在西路、新22师在中路、暂55师在东路‘作合理周密的防御’,用以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并迟滞其行动;以利第5军由塔泽、敏铁拉发动反攻,先破中路之敌;然而适时向东或向西转用兵力”。邱渊的话音刚落,杨业孔马上对其反驳,他说:“我凭着中国军人的良知和责任心,对参谋团的上述意见,不敢苟同。而且也不能不将憋在心里的话抖出来。我认为在同盟军联合作战时,首先应当维护的是我国的主权和利益,在此基础上去同友军协调行动,互相支援。但现在缅甸战场的形势是:日军采取分进合击战术,企图将中英联军主力包围压迫在曼德勒以南地区,强迫我军于极其不利的状态下与之决战,以达其歼灭我主力之梦想。而在日军的三路进攻中,以其东路的攻势最猛最强,中、西两路的攻势却很不积极,敌人显然是想由中、西两路拖住我军主力,以利其东线兵团对我实行包围。杜副长官提出:‘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在东枝、和榜地区举行’‘东枝会战’,先歼灭敌56师团,以消除对我方最大、最致命的威胁。这是最适时适切的战略抉择。这样做,我军既能掌握缅战的主动权,又可以实现蒋委员长所昭示的缅甸战役指导方针:‘日军如果以三路同时对我进攻,我们的对应方针就是先破其一路。打击目标和决战地点选定后,适时适切、出敌不意地神速机动兵力,在决战点上对敌形成压倒的优势,予敌以猝不及防的歼灭性打击。然后再向下一次决战点转用兵力’。这是足以制敌机先、稳操胜算的战略方针。就缅甸战场的全局而言,东路敌56师团对我威胁最大,是我军应首先予以击破之敌。现日军三路进攻的态势,明摆着要想将我军主力包围在曼德勒南方地区,强迫我军在不利的状况下与其决战。我们绝对不能中敌人的圈套,而必须接受杜副长官和甘丽初军长的意见,立即放弃平满纳会战,将200师、96师、新38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用最快的方法转移到东枝、和榜地区,积极地备战”。罗卓英听完大家的发言后说:“现在会上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是杜副长官、甘军长和杨参谋长的主张: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先消灭东线的敌56师团。冯、邱二位处长则提出了与此相反的主张。他二位虽然也认为应当放弃平满纳会战,却主张应附合亚历山大的要求,将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地区,会合英军,共同举行曼德勒会战。上述两种意见如何统一呢?请史迪威将军作出决断。”他说完便以手示意,请史迪威讲话。
  史迪威表示支持杜聿明,甘丽初二人的意见。并说他在昨天给蒋委员长的密电中,已同罗长官一致请求重庆批准《甘丽初建议》,现在就看蒋委员怎样决断。而且我们也必须为第5军东调速作筹备。史迪威还说:“坦白地说,我并不愿意中途放弃平满纳会战。早在3月3日我由印度来腊戍晋见蒋委员长,在从飞机场到波特酒家的行车途中,王楚英上尉向我介绍了英军在缅南的作战经过和它在锡当河惨败的教训,以及那时缅甸战场上英军同日军的基本情况后,我头脑里便形成了‘只有进攻才能拯救缅甸’的战略意图。当蒋委员长问我对缅甸战场形势的看法时,我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只有进攻才能拯救缅甸’。蒋委员长说我同他想到一起了。当时仰光还在英军手中,蒋委员长则主张进攻日军,保住仰光,并列举了4种情况下的进攻方法。我非常赞赏蒋委员长对缅战的积极攻势战略,使我对缅战前途也很乐观。当向蒋委员长表示,我愿意到缅甸同中国军队一道,打击日军。3月11日,我奉派来到缅甸,先后同亚历山大将军、杜副长官、甘军长、戴安澜师长会过面,特别是3月14日晚同杜副长官的会晤,谈得很投缘,我二人对缅战的观点意见是不谋而合,使我有相见恨晚之感。15日我亲自到皮尤、坦德宾、同古城内外看了一天,200师的高昂士气,官兵们健壮的体魄和娴熟的战斗技能以及戴师长的巧妙战术与指挥艺术,给我留下了极好、极深刻的印象,使我确信发动‘同古攻势’一定能歼灭敌55师团,进而收复仰光。不料,后来由于英方背弃承诺,没有如时提供运输和后勤供应,致使200师孤军奋战12天,虽重创敌55师团,却不得不放弃同古。‘同古攻势’因而天折。这是我受到的最大打击,深感遗憾!现在形势的发展又要迫使我们不得不中途放弃我们已筹组就绪,且有取胜把握的平满纳会战,此时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受。这是我来缅甸打仗第二次遭到的憾事!但是,为了打败日本鬼子,扭转缅甸战局的发展趋势,我们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放弃平满纳会战另在东枝与敌决战,是一种比较有利的战略选择。所以,我完全赞成杜、甘两将军的意见,希望尽快能获得重庆的批准”。
  这次会议一直开到14日凌晨,还没散会。这时马丁少将已急匆匆地由梅苗赶来,当向史迪威和罗卓英分别递交亚历山大用中英文写给他二人的求援信。信中说:“①日军第33师团及其新近增援的部队,自12日以来对英军各处阵地猛攻,13日晨日军约两千在坦克、大炮支援下,向据守萨斯瓦的英17师之48旅猛攻,其一部自萨斯瓦西方的约坎组(Ionkantsu)向东敦枝迂回,该旅正向东敦枝转移,请速派1团赴东敦枝支援48旅作战。②据守科科工(Kokkogon)至苦龙(Kutong)一带的英缅一师不但正面受到优势日军的猛攻,而且其后方要地敏冈(Myingun)已被日军钻隙部队袭占,后路被敌切断,该师正向因河(YinR)北岸突围。③英1军将由马圭向归约(Guegyo)转进中。④请速调新38师前往东敦枝、纳貌(Natmauk也有译为‘那特卯克’的),增援该地区的英军作战”
  史迪威在看信过程中,神情也随之变化,我见他开始是眉头渐渐地紧皱,继之面露愠色,脸上的神色慢慢地铁青起来,牙咬得紧紧的,两颊的肌肉也绷得很紧,现出一种怒不可遏的样子,信一看完,他便忿忿地说道:“这些英国佬太叫我失望了。他们怎么这样不经打呢?我看他们是准备开溜,想退到阿萨姆,去保卫英帝国皇冠上那颗‘明珠’——印度。他们是要把在缅甸抗击日军的重担全都撂给我们中国远征军的。你们想想看,我们应当如何处置?”在座在人们听完史迪威的一席话后,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置一词,还是罗卓英首先打破会场的沉寂。他说:“蒋委员长曾多次训谕我们:‘对于英军要适时适切地给以援助,免遭唇亡齿寒之痛’。在4月7日梅苗的会议上,蒋委员长又对我们重申了这项指示。现在英军不听我们的劝告,不顾我军在平满纳的安危,背弃他们自己前此所作的承诺,独自放弃阵地,于情不合,于理有亏。但是,从缅战全局着想,我们不能对英军的危难坐视不救,不能让英军遭受损失。要知道尽管英军不愿支援我们举行平满纳会战,没有给我们提供帮助,这的确使我们感到不快和遗憾!然而,英军毕竟是我们的盟军,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他们同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日本法西斯,有着攸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密切关联。所以,我们一定遵照蒋委员长的训谕,随时随地尽力去救助英军,使其免遭挫折,使其继续留在缅甸同我们一道抗击日军。希望大家支持我”。罗卓英紧接着又说:“目前我们自己就深感兵力不足、捉襟见时,无论如何无法满足亚历山大将军要1个师的要求。我看可否把己在塔泽的112团派去?还是请孙立人师长另从曼德勒调1个团去?此事请光亭兄(笔者注:光亭是杜聿明的号)决断。”杜聿明马上答道:“我对罗长官的远见卓识和宽宏大度,深为钦敬和自豪,这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表明我们中国远征军入缅援英、抗击日寇是保卫人类正义与世界和平的仁义之师,我军是世界反法西斯的先锋,对于缅战我们要准备独力地担负全责,彻底打败日军。这就是我们在缅甸作战的出发点和目标。首先要打败缅甸的日军,不管这些日军是在进攻英军还是进攻我军;同时也要保护好英军,使其能继续战斗,免受损失。因此,我同意先从新38师调1个团到皎勃东,同时将96师的陈国武营派往东敦枝支援英17师。不过,对于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一事,目前尚未获得重庆的认可,应请长官部再以急电向重庆请示,同时请腊戍参谋团代为请示。而我们自己也应预作周密的准备,特别是汽车的调集”。史迪威和罗卓英马上表示,赞同杜聿明的处置。随即要杨业孔赶快再向重庆发特急密电请示,并请林蔚从中催促;另请侯腾、马丁紧急调集汽车应用,并在东枝、和榜建立兵站基地与通信线路。这次会议持续开到4月14日上午9时,其间只作过一两次短暂休息,让大家稍稍活动一下身子,还有一次是今(14)晨7时吃早餐大概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势烈的议论和激烈的争论中度过。对杜聿明意见一直持反对态度的冯衍、邱渊二将军,最后看见与会者一致支持杜聿明,他们就三缄其口,不再吱声了。甚至在旁边陪会的马丁少将,也争着发言,赞成杜聿明放弃平满纳会战的主张,并表示愿意请英军总司令部后勤运输部长伊斯梅尔少将为第5军向东枝转用,提供足够的运输工具和后勤保障;同时在东枝、和榜等地加强其后勤与通信设施。会议就这样园满地结束,专候蒋介石的批准,以便开始东枝会战的运作。

(十)英军放弃仁安羌 导致英1师被围 缅战急剧逆转
  腊戍参谋团受到缅甸英军不实的情报所影响,且误信缅甸英军总部的状况判断,也认为日军为了吸引中英联军主力于曼德勒南方地区,强行与之决战,以达其包围歼灭中英联军主力于曼德勒南方地区之目的,将以其主力沿伊洛瓦底江北上夺取曼德勒,切断中英联军同印度、滇西之联系;而以其一部分别沿同古至曼德勒和毛奇至东枝的路线进攻,借以拖住中国和英国在缅军队之主力,故判定在中路和东路进攻之日军,乃是日军的战略牵制行动。因而接受了亚历山大关于“举行曼德勒会战”的鼓动,仍然坚持“举行平满纳会战先破敌一路,如不利则退而进行曼德勒会战”的主张。遂断然否定了经史迪威、罗卓英认可的“甘丽初建议”。并将此意上报在重庆的蒋介石。蒋介石早在4月8日视察曼德勒时,已明确指出:“曼德勒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如果让战事打到曼德勒来,那就会陷入日军想在曼德勒同我军决战的圈套,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你们必须确立独自打胜平满纳会战的坚实决心。”按理蒋介石此时应该当即否定参谋团的主张,而支持“甘丽初建议”。但是,在重庆统帅部里许多参与缅甸作战策划的人员中,竟然支持参谋团的意见,而对“甘丽初建议”持否定态度;加之这时蒋介石深恐英军会退出缅甸,故对英军的要求有所迁就,决定应亚历山大之请派1个师到西线支援英军作战,遂以刘伯龙的新28师部署于曼德勒以为第5军之后援,而将原来担任第5军平满纳会战之预备队的新38师派出去救援英军,从而在实际上否决了“甘丽初建议”。以致甘丽初只能以战力平平且无火炮之暂55师8000余人,同拥有坦克、大炮、汽车以及空军支援的战力极强、兵力逾两万之56师团相抗衡,其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了。虽然已给该师配备了三辆装甲车,却在南柏与敌战斗中全被敌击毁。而来援的146团至17日夜方到达乐可北方约20公里处的坑皮克(Kongpyek),第279团方于17日夜驰抵和榜,旋即调赴青尔瓦(chenglwa)沿1515高地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可惜,均为时晚矣。
  直到15日晚间罗卓英才收到林蔚转来蒋介石“令一元卯寒”电内云:“(笔者注:“蒋介石令一元卯寒电”表明是军令部一厅一处于4月14日为蒋介石撰拟的电文,经蒋介石或何应钦签发。其中“令一元”代表军令部一厅一处,“卯”表示4月,“寒”表示14日)灰(10)日敌运输舰6艘,载兵万余、汽车300辆,火炮百余门到仰光登陆后,立即沿仰曼铁路乘火车北上,似在进攻平满纳。平满纳会战应立即展开,先破中路之敌,如不奏功可向敏铁拉,塔泽转移,再在该处会合英军与敌决战。速调49师、93师另外各1团驰援乐可,加以固守;对东枝须置重兵防守。”同时又接得第6军甘军长电称:“①占据柏桑、雅多之敌各约千余,在大炮火力支援下分向土冲河沿线进攻,寒(14)日与我第2团激战竟日。入夜后,柏桑之敌沿南庞河东岸山地向北钻隙,绕过后又折过南庞河西岸,以其主力自北向南攻击土墙守军我第2团第1营之背后,其一部则切断保拉克至南柏之间公路交通,守土墙之第2团第1营陷入敌之包围圈中仍在与敌激战。②,雅多之敌也是以主力向南柏猛攻,以一部自西侧山区向南柏北方迂回,企图切断我南柏守军第2团主力的后路,情况危急。”15日这一天,仁安羌油田被英军炸毁放弃,熊熊烈火正在炽热燃烧,引来日军第214联队第3大队乘汽车向仁安羌北方的宾河(PinR)北岸飞奔而来;敌214联队主力和215联队则分别从陆路沿敏冈、坡孔向仁安羌急进,及乘船沿伊洛瓦底江向仁安羌猛扑;敌荒木支队(213联队)则从马圭追逐英缅第1师一路向仁安羌赶来。以致英缅第1师(师长斯考特少将率第1第2旅和战车营官兵7683人,其第13旅已先期随英1军军长斯利姆经仁安羌退到宾河北岸与敌第214联队第3大队在肯耶附近对峙中),一退到仁安羌油田区内公路交叉点附近时,便遭到了已从陆路和水路赶来仁安羌,正在抢救油田设施,扑灭大火的214联队主力和215联队的堵击,几经冲突却不得脱,便陷入重围,处境极危。同日,我新22师第66团在东仑雅与敌激战至午,谢团长仍以第1营在原阵地阻击日军,将团主力转移到塔瓦堤北方路标224哩附近及加雅一带占领阵地,继续阻击日军。另一股日军于攻占沙加雅、苗拉后,于15日拂晓窜到耶尼遭到我65团前哨的伏击,敌军受挫,便以其主力绕过耶尼,沿锡当河迂回到塔瓦堤东南与我65团1、2两营激战至傍晚,原先已迂迴到塔瓦堤北方之敌猛攻我66团受挫,便自北向南对我65团背后猛攻,以配合其由正面进攻之敌围攻65团,廖耀师湘长鉴于65团被围、战斗惨烈,情势危急,立即派64团刘建章团长指挥所部攻击塔瓦堤日军之侧背,敌不支遂退,65团之围遂解。该师仍在塔瓦堤及其北方之挨拉、哥瓦等地阻击日军,战斗益见激烈。此外 林蔚还告知罗卓英:第66军张轸军长日内将由保山前来腊戍指挥布防,该军新28师师长刘伯龙已到腊戍,其第一梯队(83团)16日可到腊戍,师部和直属部队17日可抵腊戍,拟令刘师长即率已到腊戍部队迳开曼德勒接替新38师防务,其陆续到达之84和82团,拟分别部署于西保、梅苗。罗卓英原指望新28师到达腊戍后,将其全部运到东枝布防,以增强东线第6军的防御力量,没有想到林蔚竟将新28师分割使用,已将该师师部和83团置于曼德勒,而将84和82团分别置于西保和梅苗,以致该师无法形成有效的打击力量,且不能前去增援第6军,他对此只能徒唤奈何!缅甸战局遂进一步逆转。

(十一)罗卓英、史迪威再次亲赴南柏战地考察
  罗卓英同参谋长杨业孔对上述战况和蒋介石的指示,作通盘的研究后认为:虽然中路的敌情严重,而且西线英军已放弃马圭和仁安羌,其英1师和英17师又分别在仁安羌油田和东敦枝附近,遭到日军的围攻与堵击,正向我求援,情况实在紧急。但是,他们都深知杜聿明是一位久历征战,屡建殊勋的优秀将领,战术素养很好,实战经验丰富,指挥能力很强,对蒋委员长绝对忠诚,尽管他竭力主张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现有蒋委员长要他继续进行平满纳会战的指示,他一定会谨遵照办,妥善达成任务的,所以,罗卓英对中路战事是比较放心的。惟一叫他犯愁着急的仍然是第6军方面的战事。他同杜聿明、史迪威商量后决定:由杜聿明加紧筹划,期能于18日展开平满纳会战。他自己则同史迪威一道于明(16)日凌晨赶赴乐可,实地考察战况,就近对第6军的作战进行指导。当获史、杜同意。史迪威立即把我叫去,告知其事,嘱我参照4月12日乐可之行,连夜准备安当,明(16)日5时出发。我还是准备了三辆摩托车由钱济民带几名缅甸华侨(武装便衣,并在摩托车上安装了无线电话报机),先行出发,沿途侦察。我为史迪威及随行人员准备2辆小吉普,另有两辆中吉普乘载武装宪兵,随行护卫。再给罗卓英及其随行人员配通信车(安装了大功率无线电话报机并配置无线电报务,机务和译电人员)和小中吉普各1辆,共计7辆汽车,3辆摩托车。
  16日上午10时,罗卓英、史迪威一行,一路风尘仆仆,长驱300多公里,来到炮声隆隆的乐可,走进甘丽初的作战司令部,只见他正在手执电话筒大声讲话,右手同时握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看见史、罗二人及其随行人员已经来到室内,就起身相迎。史迪威赶忙以手示意,要他继续接电话,不用起身。甘军长的参谋长林森木少将见状便放下手上的工作,走来迎候并安顿史迪威、罗卓英在指挥所内就坐。他二人却迳直来到挂着的作战地图前,仔细观看地图上所标示的敌我态势。林森木见他们二人专注地察看作战地图,也立即凑上前去,就着地图进行战况介绍。甘军长电话一讲完也跟着走到史、罗二人身边,说他刚才正同前方的陈勉吾师长通电话,得知日军眼下正对土墙和南柏狂轰滥炸,猛烈进攻中,前线部队打得很顽强,虽不断出现伤亡,却仍然坚守阵地,反击日军,自凌晨以来,已打退了日军三次猛攻,现仍激战中。史迪威和罗卓英很想到前线去实地观察战况,甘军长尽力劝阻无效,最后只得亲自陪同史、罗二人前往第2团主力据守的、也是战斗正激烈进行中的南柏观战。南柏距乐可约60公里,为防日军钻隙部队的扰袭,甘军长特派1个特务连附重机、工兵各1排,分乘4辆汽车,随行护卫。史迪威则叫我仍按来时的编组,由我为他开车随甘军长座车前进。车队经过良巴勒(乐可南方15公里处)时陈勉吾师长正在路边等候,随即坐上他自己的车在前引导。车队到达南柏北方的山地瓦力苦(Waliku)(其主峯靠近南庞江畔的青尔瓦,海拔1515米)时,甘军长再次请史迪威和罗卓英登上山峰用望远镜观察南柏方面的战况,不要再去南柏。史迪威首先对甘军长陈师长对他二人的安全如此关切,表示感谢。他还说:“东线的战况如何,关系着缅战全局,我和罗卓英将军的心思与视线,现在都集中到了你们这条战线上,今天我们远远地赶来,就是要到最前线看看敌我双方的战斗实况,眼下日军正在向南柏第2团阵地猛攻,正是我想去观察的良机,请你不用再劝阻我们吧!”史迪威说罢就登上我开的车,叫我开车走在前头向南柏前进,罗卓英的座车也跟着前往。甘丽初见状,就叫他的司机把他的车开到史迪威座车之前,在最前面领路。陈勉吾见甘军长的车跑在最前头,他叫司机立马加速,超过甘军长的车跑在车队的最最前头。汽车一开始下山,南柏方面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更是清晰可闻,几乎达到了震耳欲聋的境地。车队就很快来到刚刚激烈战斗过的战场:在山麓南面公路上,两小时前,我第3团第3营于此处同日军迂回部队(148联队3大队附工兵队、装甲车队称上田支队)相遇时发生激烈战斗后,战场的痕迹尽在眼前,被我击毁的日军3辆装甲车,以及我第5军派来支援的3辆装甲车因故障在战斗中被敌炸坏,其残骸均丢在路边,还有被我击毙的日军尸体20多具也横七竖八地抛在山坡上,敌人已被打跑,惨烈苦斗的情景却依稀可见。史迪威过此战场时曾同罗卓英下车观看,并让梅里尔把现场情景拍照下来,他用手抚摸着第5军被损的3辆装甲车,深有感触地对罗卓英说:“你们中国的诗圣杜工部在《蜀相》一诗的末尾两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岂不是对我们这3辆被敌炸坏装甲车的写照吗?请命令部队设法把这3辆损坏了的装甲车赶紧拖回去,把它修复还可再用。”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陈师长和甘军长忽然发现史迪威和罗卓英的汽车没有了,心里不禁一惊,马上叫司机调转车头向回开,不一会见史迪威、罗卓英二人正站在被打坏的装甲车旁谈话,这才心定下来,便下车走到史、罗二人身边探询究竟,方知他二人是在观看第3团第3营同日军发生遭遇战的现场,又听见史迪威居然高声念出了杜甫的著名诗句,便凑趣儿说道:“史迪威将军呀!您真了不起。您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熟识中文并写得一手好汉字,而且对唐诗也很熟悉。刚才您念的这两句《蜀相》诗,用它来比喻这3辆损坏的装甲车,真是寓意深邃,发人深省啊!”史迪威听后笑笑,并说:你二位也来了。我想请你们尽快把这3辆装甲车拖到后方修理。日军的那3辆损坏太利害,恐难修复,就让它躺在这里展览,也可鼓舞我军士气。接着,他们又上车前往,这时不但前方激烈交火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不绝于耳,使人难以听到另外的声响,而且坐在车里举目远眺时,就能看见在田野里,有一波接着一波似的隐隐约约的日军身影在向前奔跑。车队很快就行抵南柏北面村边,陈师长正在指挥车辆开进一座隐蔽良好的树林里。史迪威、罗卓英下车后,陈师长和甘军长便领着他二人,来到南柏东首一座森林茂密的小山上,登上山腰,在两名哨兵身旁有一个交通壕的入口,这条交通壕深约2米,宽约1.5米,顶上有厚达1.5米以上的掩盖层,壕内用园木支撑,看来足以抗拒日军迫击炮、山野炮炮弹的侵袭。甘、陈二人领着史迪威和罗卓英及我们几个随行人员,经过约数十米长昏暗无光的坑道,(笔者注:相隔10多米留有1个透气孔或射击孔,它可以向坑道内送来微弱的光线)来到第2团团长刘素行上校建筑在面敌方向山腰上的指挥所。这指挥所其实是一座有厚厚掩盖层的重机枪阵地,分别向正面和两侧各开一个射孔,在坑道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掩蔽部,专为储存弹药和供人员休息,可容10余人休息,且设有通风口和对外射击孔,光线较暗。从这射孔向外展望,我军阵地状况和日军的活动都一目了然。我军阵前都设置铁丝网、鹿砦和防坦克的陷阱与地雷,在约千米前方的田野里,正有成群日军手持武器,身披伪装物,既象人更象野兽,成散兵队形,跟随在日军6辆轻型坦克和9辆装甲车的后面,利用灌木丛等植被的遮蔽,正向我阵地前如潮水般地涌来。此时我第2团的10门8.2cm迫击炮便突然集中向敌群开火,炮弹象雨点一样在敌群爆炸,日军非死即伤,敌人30多门大炮和坦克、装甲车上的平射炮与机关枪,顿时对我猛烈还击。我迫击炮马上转移阵地,以躲避敌炮的猛烈还击。但日军大炮却是采取“面积射”“齐射”方式向我阵地发炮,以致这座指挥所也挨了好多发炮弹,虽未直接命中,却在左近爆炸,猛烈的气浪和烟尘,使掩体里的人都沾满了一身的灰尘,气浪和烟雾把人们呛得直咳嗽,而且眼泪鼻涕直淌,感觉十分难受。在我军前沿阵地上的情景尤其壮烈,日军仗着火炮多的优势,每次都是30多门各种火炮一齐发射,而且是面积射,几十发炮弹便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到我阵地上,在横宽大约300至400米,纵深约100米的地区爆炸,对我工事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使我前线守军伤亡骤增,日军步兵和装甲车,坦克就趁着日军炮兵的齐射所造成火海的掩护,向我阵地猛扑。由于日军炮兵这种集中的面积射,每次射击持续10多分钟里,我前沿阵地上就受到日军300多发炮弹的轰击,还有日军飞机的轰炸和坦克的炮击,装甲车与步兵机枪的猛烈射击,霎时间我第2团前线阵地上便是爆炸声震耳欲聋,烟雾弥漫,给予敌军步兵向我扑来以极好的掩护。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的陈勉吾师长和刘素行团长(笔者注:1937年“8.13淞沪会战”开始时,陈勉吾任独立20旅少将旅长率所部三个团参加作战,表现颇佳,受张治中器重),战前曾要求官兵注重构筑防御工事和伪装,当敌飞机轰炸和炮击时,除留置机枪手和监视哨在阵地上警戒外,其余官兵退到掩蔽部里隐蔽,俟敌机轰炸和炮击结束,其步兵接近我阵地200米以内准备冲锋时,便迅速进入阵地,利用火器,突然急袭日军。因此,当日军步兵在我阵200米以内发起冲锋,向我阵地奔跑而来,其坦克、装甲车在前面开路,其炮兵已延伸射程之际,这时第2团的官兵们就按照陈勉吾师长一向要求他们“在200米以内消灭敌人”的原则,同时用步枪、轻、重机枪,猛然一齐向敌开火,隐匿中的10门迫击炮也跟着向敌群倾泻下几十颗炮弹,打得日军纷纷中弹倒地,有些日军则狠奔豕突,四散奔跑,寻找避弹处所,或倒地求生,日军锐不可当的攻势,再一次被我第2团打下去了,第2团据守的南柏阵地,虽然工事多处被毁,官兵伤亡200余人,却依然是巍然屹立。与此同时,日军有2辆坦克3辆装甲车,则被我炮52团第5连的战防炮击中起火或触雷被毁,正被熊熊烈火燃烧中,其余敌坦克和装甲车便其在大炮猛烈射击下,掩护着日军步兵纷纷后退。
  这是第2团在16日第4次打退日军的进攻,事后据前线部队从日军后退时丢下的尸体上发现,这股日军是56师团113联队第1大队,而在此前来攻的日军为113联队第3大队。史迪威、罗卓英亲自目赌了日军这次进攻的全过程,对第2团官兵的勇敢和战斗技巧,当予表扬。同时提醒甘军长、陈师长和刘团长要严防敌人钻隙迂回,切断我后方连络线。并指出:第3团第3营在瓦力苦南方与敌迂回部队的遭遇战,说明日军是惯用钻隙迂回战术的。尤其当日军正面进攻受挫后,更会使用迂迴战法,对此应有预防措施。罗卓英还特别指示甘丽初:①对瓦力苦以东的山地和暂55师在良巴勒的师指挥所应有严防部署。②已调49师的146团应严令其火速赶来乐可。279团必须在明(17)日赶到和榜布防。③再向49师、93师各调一个团速到和榜、东枝布防,并须在东枝设置指挥所,派一位得力的副师长驻在东枝,统筹东枝、和榜的防务。④军的工兵营、迫击炮营和人力输送团(应即配发武器作为战列部队使用,所需武器装备已电请腊戍后勤部尅日车运乐可)应调到乐可备战。
  史迪威则颇为风趣地说:“我今天在这里算是入缅以来首次经历的战火洗礼!日军打到这里的几十发炮弹,竟然对我们毫发无损,这真要感谢上帝的保佑,尤其要感谢第2团的孩子们挖了这么坚固的防御工事”。说完他竟哈哈大笑起来。他最后还请甘军长、陈师长、刘团长代他和罗长官向第2团英雄的战士们致谢!并表彰他们今天的战绩。然后同刘团长握别,便随陈师长走出坑道,来到树林里上车,驱车往回赶。此时是4月16日下午4时正。又经过5个多小时的车中颠簸,于当晚9点刚过回到了漂背。

(十二)亚历山大亲自上门求救 力促史、罗放弃平满纳会战
  史迪威一跨进漂背史总部大门,来到客厅,蓦地看见亚历山大上将在马丁少将和侯腾少将陪同下,已在客厅里等他,便满脸显出很不高兴的神色。旋即走上前去同亚历山大相见,并冷笑地说:“阿历克斯(笔者注:阿历克斯是人们对亚历山大的昵称),您深夜来访,一定是您听说我们马上就要发动‘平满纳攻势’,给我送坦克和炮兵部队来支援战斗的吧!我们真要十分地感谢您了!”亚历山大并没有领悟史迪威说这番话其实是在嘲讽他的含义,马上正色答道:“乔(笔者注:这是人们对史迪威的爱称)非常抱歉!我现在拿不出坦克和炮兵部队来支援你们即将发动的‘平满纳攻势’。相反,我还要请求你派新38师赶快去解救被日军围困在仁安羌的英缅1师。那里有七千多英军官兵正在翘首渴望你们派兵去救他们脱险啊!伦敦和新德里都向你们呼救啊!请赶快行动吧!救兵如救火呢!”史迪威虽然生性刚直,且很暴躁,对英军在缅甸的表现十分不满,心怀怨愤,但他毕竟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传统军人,是一位真正的军人。尽管他疾恶如仇,语言尖刻,曾被二战中美国陆军部长亨利.L.史汀生(Henry L.stimson)戏称为“尖酸刻薄的丘八”,可是他很赞成蒋委员长的指示:“对英军应适时适切地给予救助,以免唇亡齿寒之痛”,他心里想的是缅甸战役的前途,是中英联军在缅甸共同打败日军的战略目标,当亚历山大向他诉说英缅一师在仁安羌被日军围困,可能崩溃的险情后,他心里也很着急,随即叫我去把罗卓英将军请来,共同商议救英军脱险的方法。罗卓英来后即向亚历山大叩询英军最近的态势和日军的动态以及英缅一师在仁安羌油田内被围的情况。当他得知英缅一师于15日傍晚由马圭方面退进仁安羌油田内,在公路交汇区被日军先期赶到油田救火的214联队和由伊洛瓦底江乘船前来的215联队的夹击,苦战不得脱身,大有被日军围歼和自行溃散之危险后。罗卓英当即表示:英军的安危就是本军的安危,自当尽力给予救助,使其免遭损失。并说:“蒋委员长早就明确指示我们:对于英军要适时适切地给予救助,以免唇亡齿寒之痛。现在英缅一师已在仁安羌陷入日军重围之中,危在旦夕,本军义不容辞应立即派孙立人师长率部兼程赴援”。罗卓英又说:“本军应立即发动已准备就绪的平满纳攻势作战。可由孙师长亲率112和113两团去救援在仁安羌被围的英军,该师114团李鸿部应速调来塔泽担任平满纳会战的总预备队。同时以今(16)日到达腊戍的新28师刘伯龙师长率师部及83师团刻日到曼德勒接替新38师防务。请杨参谋长即将我意分别电告腊戍参谋团林团长和曼德勒的孙立人师长,以及杜副长官”。史迪威则把我和美军少校梅里尔叫去,把他写给孙立人的信及长官部给予孙立人的书面命令,交给我和梅里尔,命令我二人连夜送交孙立人,并监督其实施。我则用电话探明孙立人的行踪,约定在皎勃东与之会面。时已午夜,我和梅里尔领着两名武装宪兵随车护卫,由我驾驶一辆安装了无线电话报机的中型吉普车从漂背出发,经塔泽,敏铁拉,东沙向皎勃东急驰,于17日拂晓起赶到皎勃东。
  16日深夜,在漂背史迪威指挥部,罗卓英慨然应允了亚历山大的请求,立即由杨业孔参谋长用保密电话,向在曼德勒的新38师孙立人师长下达命令,要他即率112和113团赴仁安羌救援英军。并说:“笔记命令和具体要求由王楚英上尉和梅里尔少校面告”。亚历山大要求派新38师去仁安羌救英缅一师的问题,至此已园满解决,按理亚历山大应该满怀欢欣,申谢告辞了。可是,他竟然得寸进尺地向史、罗二人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撤退到塔泽、敏铁拉、东沙一带,会合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此举其胜算可期,望你们勿失良机,尽快抉择,火速行动”。亚历山大的这项建议,同他在4月6日向蒋委员长提出的意见和后来他向林蔚的陈说,以及4月13日斯利姆在马圭向杜聿明抛出的“曼德勒攻势”(笔者注:通称“曼德勒会战”或“斯利姆攻势”)如出一辙,其目的无非是要第5军跟着英军的行动一步一步趋,以便对英军构成保护伞,使英军免遭损失,至于缅甸前途,亚历山大并不关切。史迪威和罗卓英虽然尚未窥察出亚山大已有弃缅保印的企图,却对于举行曼德勒会战毫无兴趣。在他二人的心中想的是:如何立即遵照蒋介石的意图发动平满纳攻势,给予中路之敌以摧毁性的打击,俾能迅速腾出手来去收拾敌56师团,从根本上清除对我军最严重的威胁。当然,此刻他二人还有一种想法,这就是能在一周内将66军的新28和新29两师都调来缅甸,先增强第6军方面的防御能力,确实把敌56师团阻止在乐可至东枝地区,能坚持7至10天以上。因此,他二人对于亚历山大想把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的建议,自然不能接受,当予拒绝。

(十三)亚历山大再次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 史迪威被他说动
  亚历山大满怀对史、罗二人慷慨允诺救助英军的感激深情,同时又为中国军队面临危险处境而忧心忡忡,在马丁等人陪同下,于17日凌晨1时过后返回梅苗。他一进门,参谋长胡敦就呈上一份刚刚收到韦维尔给他的“绝密急电”,令他“把缅英军全部完整地迅速撤到印度,让中国军队继续同日军周旋”。他是英军高级将领中较为开明且有远见的人,他深知中国军队在夺取这场战争的胜利中的极其重要作用,很不赞成韦维尔对中国军队的态度和作法,却又不能公然违抗韦维尔的意图,他只想提醒史、罗二人设法使中国军队避开眼前的危险。他一到梅苗,竟顾不上休息,立马又用电话把史迪威从熟睡中吵醒,不厌其烦地再次向史迪威陈述“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会合英军举行曼德勒攻势作战”的利害关系。他坦诚地向史迪威透露了韦维尔要他把缅甸的英军完整地尽快撤入印度的意图。他进一步向史迪威指出:不论“C、C、S”是否同意(笔者注:“C、C、S”是“美英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的英文Combined Chiefs of Staff的缩写),新德里将会把缅甸战场的全部战事责任撂给中国军队的。现在中国军队最精锐的第5军仍然打算在平满纳与日军最精锐的第18、第55两个强力师团对阵,而在平满纳西面的日军第33师团,已攻占了仁安羌和东敦枝,进到了平满纳右侧背,对第5军有极大的直接威胁,一旦日军把第5军的后路切断,那就不仅第5军本身要坠入日军钳形攻势所形成的包围圈内,而难逃全军覆灭的厄运;而且会使英军再次陷入日军的重围之中难以脱身。亚历山大极其恳切地吁请史迪威,从第5军和英军的安全以及战场的主动权着想,尽快将第5军移到塔泽、敏铁拉一带,整顿态势,以利再战,否则就要丧失战场的主动权,并陷第5军于极不利的险境。亚历山大还剀切地提醒史迪威,还应当密切注意东线第6军方面战局的发展,防止日军袭取东枝和雷列姆(Lailem)。史迪威原本一心要发动平满纳攻势,先破敌军一路,期能扭转缅甸战场上中英联军的被动局面,使缅战获得转机。现经亚历山大这样坦诚恳切地对他说了实话,而且对缅甸战局又有比较客观的分析,他经过冷静地反复思考后,觉得亚历山大的话很有道理,认为他的提醒和建议也很中肯,使他意识到:让第5军继续在平满纳与敌决战,的确是一步险棋,从而萌发了接受亚历山大建议的念头。这时已是17日的子时,我和梅里尔正准备开车出发,史迪威立即把我叫去垂询战况和第5军,第6军的实力。我据实作答后,他又找来相关参谋人员,作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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