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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大撤退——记入缅作战的中国远征军的撤退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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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戈叔亚

远征军大撤退(一)   远征军大撤退(二)   远征军大撤退(三)   远征军大撤退(四)

远征军大撤退(四)

第二条路线·第九十六师·葡萄——福贡路线
最长的撤退路线·最有争议的路线

漆云鹏·新编第九十六师第二八八团中校副团长
  漆云鹏是第五军第九十六师第二八八团中校副团长。漆老先生是湖南人,个头不高但是很健壮,衣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风纪扣扣得好好的。在昆明一家钢窗厂当工会主席。他讲述时总是简明扼要,如同在地图前给部下布置作战任务。后来他发现我需要听的是细节后,他才开始讲述的稍微详细了一些。

1980年代中期,我认识漆老先生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那时,我去位于昆明大观楼公园门口一家钢窗厂办公室并不是去拜访他,而是拜访另外一位也是经历了缅甸大撤退的老人——黄天权先生(以后我会提到这些先生)。我们在交谈的过程中,办公室里面的一位年纪更长的先生非常饶有兴趣地听着我们的谈话,并不时插上几句话,纠正黄先生在回忆中的一些小的记忆错误。当时我感觉这位先生讲得头头是道就注意了他,结果我才发现,他就是漆老先生。

以后,我也来到了这家工厂工作。我们常常见面,但是我们更多的谈话不是战争,而是工作了。再以后,我在厂里就没有见到漆老先生了,人们说他退休了……

2003年,我最后一次见到漆云鹏老人时,他重病躺卧在满是排泄物的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他坚持要家人为他穿好衣服扶他从床上坐起来。我刚一说出“野人山”三个字,老人居然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出来后,我和中央电视台的编导罗魏相互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以后,我多次去缅甸,发现那里的人们常常说到当年中国人曾经到过一个叫做“不大哦”的地方,我努力辨认,终于发现他们说的是“Puta-o”,也就是中国人翻译成的“葡萄”。这里是喜玛纳雅山脉南麓,风景异常清美。也就是96师撤退时驻扎的地方。

一次,我到达了密支那以北的“江心坡”,从河滩上带走了几块鹅卵石。如果在再往前就是孙布拉蚌(Sumprabum)……这里也是96师撤退是时经过的地方。

漆云鹏回忆摘要:远征军在第一次入缅作战

入缅的远征军

曼德勒大桥炸毁后,我们团是全军的先遣队,全部乘坐汽车,由装甲车开路,浩浩荡荡沿着公路向英多、密支那前进。5月8日,我们到达卡萨,有消息说在八莫和密支那发现敌人的降落伞部队(实际上这里的日军不是降落伞部队)。军部命令我师在孟拱进入阵地,寻机攻击密支那,掩护全军突围回国。后来通信员带来的命令却是潜入密支那以西!我们听说军主力已经向印度方面转进,要我们96师走另外一条路,从江心坡回国。我们只好焚烧辎重上山。把尽可能多的食物驮在弄到的每一匹牲口上,有大米、肉、各种罐头,但是却忘记带盐。沿途所有和中国交界的地方都有敌情,最后我们不得不一直北上走到最偏僻的地方,缅甸最北方的葡萄(Putao)。我带着一个营在前面开路,到处都是砍伐树木的声音,有时走了半天,才发现方向错了,或者遇到绝壁和泛滥的江河无法通行,只好在后面部队的一片叫骂声中原路返回。尽管非常艰苦,但是我们走在最前面,从来没有遇到大量死人的情况,那对部队的士气打击极大,那是后来我听说的。后来我们终于到了葡萄,那可是挂在地球最边缘的地方。英国人叫做赫兹堡(Fort Hertz),就是要塞的意思。在这里我们得到了盟军的补给,驻防了很长时间。葡萄土司穿着中国清朝官员的服装,对我们很好。后来余韶老师长没有等雨季结束,就催促我们回国。我们一路翻越一座座国界线高高的山脉,听到前面的欢呼声,原来山顶石壁上刻着“民国三十一年八月X日,中国远征军第九十六师经此回国 工兵营”。然后我们从土人架设的溜索过怒江,到达了云南省的福贡县……


图:注意看右上角,96师的撤退路线,这是传统的观点。

九十六师撤退路线
传统的路线
  从杜聿明和回忆和国内其他资料看,1942年5月1日远征军开始总撤退时,96师在队伍的最前面开路,那时部队准备从密支那回国。在得知密支那被日军占领后,96师到孟拱布防,然后在这里掩护大部队撤退。这样,96师从先锋改成了断后。最后和军部以及22师分道扬镳去了缅甸最北部的葡萄,然后向东过怒江回国。

一般国内外的资料都是这样记录的。

日军在缅甸追击中国军队

新的发现

但是,最近在查阅美国资料有了新的发现。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军

中缅印战区

史迪威到中国的使命

中国部队撤退

US Army in WWII: Stillwell's Mission to China [Chapter 4]

Chapter IV

The Chinese Withdrawal

这份资料说,中国撤退的部队,第22和38师,另外还有28师、96师和200师的残部,他们向西到印度。第五军和38师从曼德勒出来一同向北,直到到达了英多——卡萨(Indaw-Katha)地区。5月4日,罗卓英将军收到了来自蒋介石的命令,要第五军到密支那。罗本人赶快找到杜聿明,劝说还是撤退到印度。仅仅只有孙立人被说服了,他看清形势认为目前的情况不可能到达缅北,他在给重庆解释无效后,带着他的38师到印度了。

……

蒋介石在5月18日给第五军的命令又改变了,要第五军“占领”密支那和葡萄之间的地区。同时,这里到达印度边境(Manipur邦)只有几天的路程,而且非常安全,但是中国人对去印度还是中国非常犹豫。这时,两个中国师——22师和96师分开了。22师和军部在7月——8月陆续到达印度的利多,而96师到达大洛(Taro)后,在大洛到新平洋的途中却向东转向去了葡萄,最后从图片回国。

这样,美军的资料又和中国传统的说法又出现了一些分歧:

中国的资料说96师是从孟拱-孟关-葡萄回国。

美军的资料说96师孟拱——大洛——新平洋(中途)——葡萄——回国。


图:注意看96师的撤退路线。路线是和22师在shingbwiyang(新平洋)和Taro(大洛)分手的。

路线不同说法的分析

杜聿明的回忆录说到九十六师在孟拱掩护部队撤退,后第九十六师及炮工兵各一部经孟拱、孟英、葡萄、高黎贡山返国。

我采访的漆云鹏老人并没有提到他们跟随杜聿明一同撤退到了大洛和新平洋。

撤退的难民队伍

美军资料提到九十六师到达大洛却没有去印度,而是转身到葡萄的原因:

从地图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从大洛到印度距离很短,而从大洛到葡萄,再到中国距离却非常遥远。九十六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美国人是这样解释的:

本来在传统的缅北通向印度的道路上有3万多印度、缅甸难民在逃亡,对道路和沿途的食物供应压力很大。中国的第五军军部、22师和96师撤退很快就赶上了难民的队伍,这样道路和食物的情况就更加恶化。沿途96师发生了士兵抢劫食物和打死难民和缅北克钦村民的情况。为了减轻途中的极为恶劣的情况,英国人和美国人就要求“纪律涣散”的96师在到达新平洋的途中折转去了葡萄……

美军资料说:“然后从那里再穿越巨大的不知名的缅北山地回中国。这样,96师的耐久力显示出了中国军队最好的品质,如同早期显示出了他们最坏的一面(抢劫和打死人)一样。”同时这份美军资料也说新38师在撤退途中几乎没有发生这样的违纪事件,和96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为九十六师的顶头上司的杜聿明的说明和美军的说法在路线上有了分歧。我目前无法判断那个说法更加准确。

按照一般的情况说,杜聿明的说法应该更加准确一些。但是美军最权威的资料的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在和凤凰军事网站的编辑胡楠先生讨论两种不同的说法时,小胡说,他看到的九十六师的老兵回忆,在撤退的路上确实和杜军长在一起,而且那时杜已经患疟疾躺在担架上,这说明这些九十六师的人员是到达了大洛地区,因为杜军长是在通往大洛时病倒的。这就和美军资料上说的九十六师(部分)到达了大洛一致。

我在缅甸采访时,也听缅甸人说过在大撤退时,出现过中国军队抢劫食物和缅甸老百姓发生矛盾的故事。这和美军资料上说的九十六师的违纪现象一致。

是否经过孙布拉蚌(Sumprabum)

孙布拉蚌(Sumprabum)是葡萄以南的一个地方,如果从密支那方向到葡萄,途中必定经过此地。

从美军地图上看,九十六师撤退的路线是直接从新平洋到达葡萄的,中间并没有经过孙布拉蚌(Sumprabum)。



图:注意看96师的撤退路线,路线没有经过大洛和新平洋,但是却经过孙布拉蚌

但是,从九十六师师长余韶的回忆看,九十六师的确是从孟拱向北撤退。5月24日到达孙布拉蚌,6月6日到达葡萄(文中提到过漆云鹏,也提到了在孙布拉蚌截获被遗弃的英军仓库的事情,和漆云鹏的回忆一致)。这样的说法不仅和美军资料完全不一样,同时也和这张地图有所不同。(这张地图是从孟关再到孙布拉蚌的)。

究竟谁的说法更加准确呢?现在我也无法作出判断。

不过从更多的资料看,九十六师在撤退途中一度迷失了方向,在深林中转了很长的时间。如果按照保守的看法,我认为,两种说法也许都有一定的道理。最好的解释是:师长余韶带领大部队(其中包括漆云鹏)走的是孙布拉蚌到葡萄的路线。这是路线是事先杜聿明军长事前定下来的。而部分迷路的九十六师的部队非常有可能跟随着军部和22师的部队到达了大洛,然后又折转方向从大洛到葡萄寻找大部队。这支小部队在脱离了师长和大部队的情况下,不能排除违反军纪抢劫食物和打死老百姓的可能性。

至于说到中国军人和当地老百姓的冲突这个事情,我是这样分析的:英国人对缅甸的殖民统治,当然会引起一些缅甸人的不满,日本人在夺取缅甸时,大肆进行了一些“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缅甸是缅甸人的缅甸”的宣传。得到了一些希望摆脱英国人统治的缅甸人的赞同,中国军队进入缅甸和英军成为同盟,也就会遭到了他们的反对。中国军队甚至手无寸铁的华侨在败退途中,遭到缅甸人的伏击,华侨和中国军人被他们猎杀的不在少数。中国军队当然会反击的。只是缅北的克钦族亲英反日的,他们过去也和缅族有许多矛盾。中国军队在缅北和克钦族发生矛盾当然是不应该的,是属于误会。以后在反攻缅北时,中国军人和克钦人成为了战友。

余师长率领的96师在葡萄驻扎了很长时间,原来我认为是等待着雨季的结束,现在看来,部分原因可能是等待着到达了大洛的迷路的部队归队。按照漆云鹏的回忆,后来余师长并没有一直等待到雨季的结束才回国,现在分析也许是脱离的部队归队了。

后记:
  仔细看了第九十六师师长余韶的回忆录才弄清楚:的确美国人说的有道理:其实有一部分第九十六师的官兵在副师长胡义宾的带领下和杜聿明军长一同到了新平洋,然后返回葡萄。看来上述我和小胡的分析是对的。

过去国内的地图在绘制96师撤退的路线时,仅仅显示了余韶师长的路线,没有绘制副师长胡义宾带领部分官兵从新平洋撤退的路线。相反,美国人却只绘制了胡副师长的路线,而没有余师长的路线,而且美国人绘制的这条撤退路线也没有显示他们是结果孙布拉蚌撤退的。

这样96师撤退路线在我们看了是基本清楚了。
  特此说明。

附录:余韶师长的回忆节录(文中可能的错别字是原有的,我做一点说明。戈叔亚)

分道离缅
  远征军撤离缅甸时分为三路:杜聿明,廖耀湘,孙立人一路;第96师及军炮兵团一路;第200及黄翔所率军部补骄纵一,二团一路。为传述方便,先写第96师一路。

当时决定,第1步先到孙布拉蚌,然后取道经江心坡返国。这是一条直径,又比较安全。但仍留一排人在孟缓收容落伍士兵。随即交师行动,电告杜聿明,胡义宾。

14日午后,我自出找向导。寻遍数处,仅见一华侨妇女。我请她帮我的带路人,她向屋内努嘴示意,得一腾冲人,懂野人语但不识路,愿与我军同行,沿途问路。复于归途中遇二山头人,他们是从英军第18师逃回的,家住孙布拉蚌。喜极,载与同归。
15日,八时出发,进和森林,除道上有一线黄土处,余皆草木。这是原始森林,密的地方连狗都钻不进去。行未数里,忽闻群猿哀鸣,甚为凄惨。他们都在树上攀援跳跃,尖脸,长脚,黑毛,身长约2尺许,不下千头。

5月16日至18日,均于森林中行军,仍是满目青苍,遮蔽天日,群猿啼鸣,闻之异常刺耳。蚂蝗甚多,草间树梢皆是,人人身上多处被咬,伤口流血。反近草木坐立,数分钟后,身上蚂蝗已百十条矣。幸而在空旷无落叶干土地面,蚂蝗不来,否则无法露营。

连日见印度人扶才携幼,自密支那经孙布拉蚌向印度逃去,络绎不绝。抛儿弃女很多,有一妇人怀抱一婴孩,后面跟着一个约五六岁男孩,边哭边喊追赶。刘有道恻然不忍,将孩子抱起送与那妇人。她说,先生,我自己的命尚难保啊。此辈皆商人,亦间有公务人员和少数英人,想经孟缓去印度,多数人不知多带粮食,不得不沿途猎取野物,挖野菜充饥。有一老妇坐于路边,奄奄待毙,满身金饰累累,随手可得,竟无人取。有一英人以金戒指一枚求我军一个士兵给换一碗米。士兵说,我自己还要留着救命呀。吁!此时黄金成粪土矣!

19日,大雨倾盆,这是入缅以来第1个雨天。走近买当港时,山洪暴发,桥梁被冲去,水势汹涌,无法修桥,部队均阴塞道上。乃派人上岸砍一大树,推倒到对岸,成一独木桥,但因人多不济事,复于上游数十步处砍一更大的树,横倒两世,负担者亦可通行,入夜,渡河宿营。

每晚宿营,必以无线电与杜聿明及胡义宾联络,杜的电台叫不到,胡回电说正向孟缓前进,而没有说明他的益,似有防敌窍听,以免被截击之意。

21与22两日,均大雨滂沱,泥泞难行。官兵有跌仆数次满身泥污的。想起抬大炮士兵,行动必更艰难,闻已落后二三日矣。
这条路上土人房屋很少,我们常要露营。所幸搭临时棚子的材料俯拾皆是,有一种宽约二尺长约四五尺的大树叶,盖在棚上可以避雨,但蚂蝗难防,必须将地面杂草铲去数尺,现出黄土地才行。

连日被敌机俯冲扫射多次,伤亡士兵三人。

23日,将抵埋冲,大家又紧张起来。因为从地图判断,密支那敌军,很有到此截击我军可能,只得在前进中作好战斗准备。正午出了森林忽见一开阔地,有公路及洋房十余幢,先遣的陈启銮来接,紧张心情顿释。更因在密林中行走多晶,郁闷已极,忽睹此境,心怀宽畅,大家都有了些喜色。宿营后,陈启銮说,密支那情况不悉,据逃来英引人说,沿途未见日军,埋冲以东20里处,有一大铁桥已经被英军爆破,现已经派了一排兵在那里警戒。

24日,向孙布拉蚌行进,并以第286团李治华或接替此间警戒。计后续部队7天内可以通过,乃限李以9天为期。

孙布拉蚌有房屋2000余幢,山下为华侨及印侨商场,山上洋房为英人所居,均已逃避一空。此地有英美人逃难时遗弃的汽车甚多,黄启和拾了一辆备我乘坐,两个在此传教10余年的美籍妇人,还呆在天主堂里。我请她们帮助找带路人,把我们带到江心坡去。她说必须经四合地,那里山岭极险,绝无粮食,土人没有开化,非常野蛮,在树上往来,敏捷胜于猿猴,常用毒弩伤人。英人以前想派兵去平服,终以道路太险,不敢粗。又说你们千万去不得。她说你们不怕,带路的人怕。我说多给钱,她说你瘵全世界给他,也无人敢去。我说,你在这里情况很熟,群众感情好,请帮我们另想办法。她说想想再说吧。

晚饭时刘有道,漆云彬(原文如此,可能是漆云鹏。戈叔亚注)报告抬炮情,因炮身太重,道路难走,4个人抬不动,再加人又不好走,些落在后面奶远,已经抬病百多人,抬死30多人。官兵埋怨说,打起仗来没见开过一炮,现在倒来害我们!我很愁闷,只得等朱团长来了再说,随又与各部队长研究由哪里回国好并决定在此休息三天。我们一面找向导,一面搜集英人烧残和疏散了的粮食,竟在附近空屋和山沟里找到一包包原封未动的大米,这是英人去后土人搬来藏在此地的,共得数日粮,以后炮兵团及后续部队到此仍续有所获。

屡电胡义宾速过孟缓,他回电屡说照办,但久不见来此,是晚又去电催促。

25日夜,因苦思向导之事,竟不成寐。26日早餐后,昨日所见之美妇来访。她说葡萄为产米区,此去仅90英里,道路平坦,有英国官员在彼,那里有两条路通中国,常有华侨往,不愁无向导。问我们愿意去否,我说谢谢,待考虑后再答复。旋即集合参谋人员及各部队长商量,咸以军部行动不明,副师长未到,先往葡萄为宜。议既定,即分别电告杜聿明及胡义宾,各官兵闻之甚喜,次日得杜聿明电,可往葡萄,并说片马,拖角有敌人。

28日原地休息,派政工人员蒋治策率散名队员先赴葡萄;又拟定回国计划,通报各官兵,并与刘有道,漆云鹏(这里提到漆云鹏。戈叔亚注)商议抬炮问题。苦于炮兵团长未到,而我们又不便在此久停。好在此去葡萄只有5,6天,路宽好走,保好抬到葡萄再说。刘,漆二人同意,乃另派壮健士兵将有病人员换下,并要他们每晶走半天,休息半天,约两星期可到葡萄。

29日向葡萄进发,路宽且平,稍修可通汽车,空中偶然闻飞机声,疑是敌机,不敢暴露目标。林间时时有猿啼。晚接胡义宾电,谓已到新平洋,是绕到孟缓以西,还硬说孟缓有敌人,我去电力证其无,叫他放胆通行。(这里提到了胡义宾等人到达新平洋。现在看来美国人说96师(部分)到新平洋是确有其事。戈叔亚注)

连行6天,每隔10余里有英人营房及土人房子可住。6月4日14时到坎底迈立开江江边,有一英人和摆夷土司村长等恶报妆,知蒋治策已到此3时。此江水流湍急,有大小独木舟九只渡江。舟是用整株大树挖成的,前后各一人操桨,大舟可乘7人,小舟只坐2人。渡江后驻坎底英人洋房,晚上,电杜聿明,胡义宾。

6日,去葡萄访英人,他们有一位准闺怨和4员校尉官,士兵10余人。这位准将要与我军共保葡萄,愿无偿供应米粮。后访华侨领袖张德凯,商购油盐副食,张答应尽力帮助。

葡萄为群山中一大平原,三面环河,水思颇多,有摆夷族人数千,并有一个天然飞机场。数晶前,曾有英机降落,接去英人一批,北有二路通云南贡山,福贡,西北

一路通西康,正西有二路可到列多,截康,形势重要。以当时情况而言,于我国国防关系甚大。、

因国内消息断,试电蒋介石居然叫通了。后来知道,蒋正因得不到远征军消息,曾令驻印度加尔各答俞飞鹏,派飞机在野人册(山。戈叔亚注)寻找(日前在孙布拉蚌以西所闻的机声就是印度来的),不见踪迹,正在首急。而杜聿明电台连日呼不出,原来是电用完了。

6月7日,供应之米已经由各农户用象运来,远近妇女亦纷纷挑菜来卖。

我国入缅铁道兵团,通讯兵团,打不着人员及军部军需,军医两处,与工兵团。

一部分,以及炮兵团,战防营全部,都随即到此。因恐人多粮不够用,故要他们配足半月粮,先行经福贡回国。

各部士兵疾病渐生,尤以驾驶人员为多,乃令第96师野战医院在弄海开诊,不分部别,尽量收容,先后治愈800多人。

11日得蒋复电,要我在葡萄待命,一切需要可径电驻印俞飞鹏,派飞机运送,并告知俞的电台呼号和波长。

午后,抬炮士兵陆续来到,又抬死40多人。

14日,俞飞鹏派运输机4架来此降落,运一米盐香烟等甚至多,随即将香烟分发各官兵。此后每日有飞机2,3架空投米面。

21日接胡义宾电,谓已到孟缓。我即派刘有道率4个连向孙布拉蚌去逐段掩护,并以一个连至埋冲接应。

我们在孟缓时,估计胡义宾掉在后面,相距只8,9天路程,何以走了35天?原来胡义宾离开印道时,跟杜聿明到了大打洛,杜对他说找你师长去,胡才觅路向西北转进。途中遇到原在曼德勒担任警卫的刘伯龙一个团,他们是在腊戌失守后辗转到此的,遂与胡合并同行。他们狐疑满腹,硬说孟缓有敌人,不敢通过,老在森林中打圈子,一面开路一面找粮食。在这人烟稀少的野人山哪有粮食可找,只是搞些野菜芭蕉充饥,官兵由饿而病,病而死的日甚一日,2000余人死了大半。他们瞎撞瞎转到了孟缓附近,发现两个病愈的士兵,问起来才知是本师的,而孟缓就在面前。胡敲着自己的恼门说,该死,该死,幸亏孟缓仓库米粮尚多,休息3天后才向孙布拉蚌而来。(这里终于说到了一部分96师官兵跟随杜聿明军长到达新平洋,以后又从新平洋到葡萄的经过。戈叔亚注)

24日,闻帮数百已经占领孙布拉蚌,胡义宾被阻。约其与刘有道夹攻敌军,但刘有道于26日行抵多多嘎遇敌,头部受伤。敌人凭险固守,屡攻不克,只得折回。乃告知胡义宾,并嘱其注意埋冲之敌。

连日大雨,印度飞机不至。土人说,两日后可望晴。我焦灼万分,乃将此情况电告蒋介石。英人留在这里的班乃德少校来访问,他说只要贵军愿守葡萄,我可以叫夷人把粮食拿出来,可供贵军吃半年,我问夷人没得吃怎么办,他说叫他们到印度边境去就食。我想第一不知蒋介石复电如何指示,第二不忍叫夷人弃家远夺,婉言拒绝了。

7月2日,得蒋介石复电,令即回国。我马上通知各部准备,决定由下路(由此至云南有上下二路)经里党,可浪铺,通过高黎贡山福贡回国。并以工兵营先行,沿途修补桥梁道路。

晚接胡心愉电,在埋冲遇敌,胡义宾阵亡,深为悲痛!7月3日又接胡心愉电,谓埋冲敌军已经被击退,当即复电勿攻孙布拉蚌,赶快渡过迈立开江,经江山坡回国,胡于四日渡江。

我师行期既定,附近土司,村长都来送行,准备送我一头大象,他们说给师长驮大炮,我一想,这可不会抬死士兵了,遂答以照价给款。后闻由此至高黎贡山的遂路异常险峻,大象庞大蹒跚,无法攀登,乃坚决辞谢。

7月5日,渡江塑弄海,令每个官兵带足24天粮食。发后倾盆大雨,夜塑扁嘎。

7月7日大晴。昨日大雨,米袋淋湿,休息一日晒米。夜接何应钦电,要我提防敌人在阿雇截击。当电复万一退敌,惟有力战,强行通过,但心中因此压上一块石头,此后电池用完,和蒋,何失去联络。

炮兵团一个押炮员赶来说,抬炮士兵已经死百余,病二三百,以后道路更,这炮终归是抬不回去的。我问他的意思怎么样,他说不如埋藏在此,将来设法来搬。担他不敢负责,我说,好替你负责,他欣然而去。

自7月7日至11日,大晴,印度来的飞机投下大米数十包,除分配各部队外,尚留一些补给后面官兵。

连日发现路旁骨百余具,是先行有病的官兵被蚂蝗,蚂蚁吃掉的。士兵之中有发狂的,如有一小孩子,年约十五六岁,自称炮兵团勤务兵,要求同我回国。我要他跟着走,一过桥他就折转头狂奔,如是反复数次,时笑时哭,精神失常。以上情形,令人凄怆!

14日至里党曲江南岸,这里原有铁索桥,早被德钦党砍断,水流湍急,无法可渡,只得沿南岸往阿雇。一路危崖陡壁,有的地方用扶梯上下,有的地方侧身倒地爬过去,尚有陨坠之危,所带牛马尽落河中。

21日至阿雇宿营,先行之第288团尚未渡江。河深流急,土人结大竹缆,横系两岸高崖大树上为溜索,渡时以溜筒(木制)穿绳于索上,将渡者腰股二部拴住,仰吊索下,脚盘索上。系毕,将身用力一纵,即溜至半渡,再用两脚盘索而进,以达彼岸。次日土人新加二索(共五索),我渡洒至可浪铺休息数日,飞机数次投下米盐干鱼甚多,各部绵得补充。

这一路土人有卡庆,克弄,明家大小山头等族,语言大同小异,无文字,无医药,无市廛,无工艺。他们自出生至老死不沐浴,除能构筑粗糙的木架草房及种植玉米洋芋外,生活简单,几同原始人,他们不知中国,只知汉人,传统的崇拜孔明。后来英国人以21个英文字母给他们编造了简单文字,并有一篇八擒诸葛亮的短文,是针对诸葛这七擒孟获,企图煽起对我国仇恨而写。英国人对他们说,以前汉人统治你们,将来你们要去统治汉人。

8月1日,至赤拉底,即高黎贡山山脚,自弄海至此,凡11站,每站都有英人木架草盖的简陋营房,道路久已失修,到处崩塌,又有许多大树倒在路上,行动益增困难。

8月2至4日,过高黎贡山,山中纵横数百里无人烟,夜夜露宿,此山每年九十月开始降雪,深数尺至十数尺,行人绝迹,谓之封山,到次年四五月开始化雪,我们若再迟一月就无法通过了。

5日至怒江边,工兵营编造了大竹篮于竹缆上,上系长绳2根,牵于两岸,渡时岸上扯绳即过,每篮可坐2人,比阿雇渡江轻快多了。

渡江后至福贡,后经兰平,碧落雪山,于8月底到剑川,收容20多天,各部均到齐。胡心愉所率师直属部队及第287团五六百人,亦于渡过迈立开江后由可浪铺循路归来。

第96师在平满纳参战人数9863人,战死战伤者4081人,生死不明者453人,回国途中拖死及抬炮死亡1500余,幸存者约3000人,然皆病容满面,疲惫不堪,第一次入缅远征即以惨败而告终。

远征军大撤退(一)   远征军大撤退(二)   远征军大撤退(三)   远征军大撤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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