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日本帝国主义者，自明治维新以来，即贯彻执行田中奏摺的侵华路线，首先并吞朝鲜作为侵华的军事跳板，然后进窥满蒙，囊括华北，更进而控制全中国，以实现其东亚共荣圈的迷梦。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中，日寇即制造伪满洲国以割裂中国东北的神圣领土。中国人民无比愤慨与激怒。而自卢沟桥七七事变及八一三沪战发生，日寇全面侵华，中国军民更无不义愤填膺，奋起抵抗，不胜不止。这就是掀起中日八年战争的癓结所在，也就是二十军全体官兵努力拼搏，终于战胜日寇，迫使其无条件投降的历史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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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十军再度缩编与请缨抗日：
(1)二十军再度缩编的编组概况：
二十军是杨森的基本部队，也是杨森的政治资本。当一九四五年春，杨森任贵州省主席时，曾明确的这样说：“我今天能当省主席，还不是靠的二十军那几根枪杆子。”无如蒋介石一贯坚持其先安内，后攘外的政策，采取强干弱枝、削减地方军队杂牌军的既定方针。当一九三七年夏，卢沟桥事变前夕，他仍提出川康整军方案，对川康各军再裁减三分之一。（一九三五年冬，蒋介石西南整军，已将川康各军裁减三分之一。）在方案提出时首先授意张群（四川成都人，时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在南京召集川康各军驻京办事处长及在陆大与军校高等教育班受训学员开会，要求响应政府号召，贯彻中央整军精神，表示事在必行，同时派军政部长何应钦到重庆，主持整军事宜；七月六日，会议刚一正式开幕，七月七日即发生卢沟桥事变，会议草草结束。我这时刚由军校高等教班第五期毕业回到重庆，杨森即命我随同到贵州黔西军部参加部队整编。因之，将二十军原有的一三三、一三四、一三五三个师，缩编成一三三、一三四两个师，撤销一三五师番号。二十军整编后的建制如下：
军长杨森
副军长夏炯（原一三四师师长）
参谋长鲜光俊
参谋处长周希濂
一三三师师长杨汉域
参谋长冉裔
三九七旅旅长周翰熙
副旅长向廷瑞
七九三团团长蔡慎献
七九四团团长李介立
三九九旅旅长刘席函
副旅长杨鉴黎
七九七团团长徐昭鉴
七九八团团长陈亲民
一三四师师长杨汉忠（原一三五师师长）
副师长李朝信
参谋长郭大树
四零一旅旅长罗润德
副旅长阎定礼（始终未到职）
八零一团团长赵嘉谟
八零二团团长林相侯
四零二旅旅长杨干才
副旅长杨汉印（始终未到职）
八零三团团长李麟昭
八零四团团长向文彬
（2）日寇全面侵华与杨森请缨抗日：
杨森虽军阀本质，过去与日本帝国主义者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他毕业于清末的四川陆军速成学堂。该学堂的队长、教官、各兵科科长等，绝大部分是日本所派。所以他接受的是日本的军事教育；杨森任二十军军长驻万县宜昌时，军部日文秘书罗少取舍堂人，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经常去日本兵舰抄无线电消息，给杨森参政。一九二八年冬，杨森被国民政府以庇护吴佩孚撤职查办，深恐他经营的“长风轮船”被没收，在上海找到日本浪人武田作保护人，挂日本国旗在长江上下游行驶等。但在八一三沪战发生，日寇全面侵华，关系到国家民族生死存亡时刻，即使部队一再受到蒋介石的削弱与裁编，仍能顾全大局，毅然电呈蒋介石请缨抗日。当得到蒋复电嘉许，并升委杨森为第六兵团长，令立率所部赶赴上海，参加抗战行列。所以，二十军是四川部队中首先奔赴上海战场，与日寇浴血奋战的前驱。
杨森奉到蒋介石的电令，部队刚一缩编就绪，即令由黔西、安顺分道出发，集中贵阳。九月五日，贵阳各界在南较场开热烈的欢送大会，随即由副军长夏炯率领，徒步出发。沿湘黔公路到湖南辰溪，乘木船到常德，换乘轮船及牵引拖舶，经洞庭湖至长沙，改乘粤汉路火车到武昌徐家棚车站，连夜渡江至汉口，再乘平汉路火车到郑州，转陇海路火车到徐州，又转津浦路火车到浦口，立即乘轮渡江，乘沪宁路火车直开嘉定县南翔车站，到达前线。
（3）杨森参观南北战场吸取作战经验：
杨森以这次系对有现代装备的日寇作战，与过去的内战迥然不同。必须先到南北战场参观，吸取作战经验，才能适应战斗环境。于是利用部队长途行军这段时间，偕军部参谋任敬修（南京步兵学校毕业）、副旅长向廷瑞由重庆到南京，并报准蒋介石先到上海郊区，继到山东胶济路沿线参观我军与日寇作战部署情况。蒋除发给杨森旅费一万元外，并电知沿途驻军，以便联系。
约于九月上旬，随杨森到上海郊区，在官亭会见了张治中，经告诉前线敌我态势；在大场会晤了王静九与孙元良（刚升军长）并参观了该处我军的防御工事及掩蔽部等。见到战场及其附近上空，白天全为日本飞机所控制，我军的部队调动，完全在黑夜进行。因之，一到晚上，当地公路就甚行秩序絮乱和拥挤。随即到昆山拜访陈诚。我们去时，叶挺军长先在座，陈诚指着叶挺和杨森说：“你们两位都是全国知名的将领，请互相猜一猜，对方究竟是谁。”由于互不相识，然后陈诚指着叶挺说：“这是叶挺。”指着杨森说：“这是杨森。”我这时才认识在大革命和抗战时期，英勇善战蜚声中外的叶挺将军；回南京后，乘火车北去青岛，过济南时，韩复渠到车站欢迎杨森，又见到了所谓的“韩青天”。到青岛后，住青岛市长沈鸿烈的迎宾馆（即原德帝国主义者在青岛的总督府）。
当时胶济路布防情况：潍县以东至青岛的防务，由二十九军于学忠（过去四川一二军战争、吴佩孚派北军援川时，于系支队长，曾受杨森指挥）担任；潍县以西至济南的防务，由韩复渠部的孙桐萱师担任。我们在青岛除参观市区外，看到了过去德军在青岛的炮台及位于炮台上的重要塞炮二门。炮的口径极大，炮弹用机器推上炮膛，非人力所能填装，炮口正对胶州湾出口处的圌山岛，使敌舰不能接近胶州湾。同时还参观了修理兵舰的船坞，警犬表演以及水族陈列馆崂山别墅群。此后即经济南、徐州、开封、郑州回汉口。杨森这时，曾对途径汉口的二十军部分官兵在日租界训话。略谓：“我们过去打内战，对不起国家民族，是极其耻辱的。今天的抗日战争是保土卫国，流血牺牲是我们军人应尽的天职，我们川军绝不能辜负四川父老及全国人民的期望，要流尽热血为国争光。”等语。随即乘招商局轮船回南京。杨森这时遇见一同船的空军中尉。当问他：“我们空间现在有多少作战飞机？”空间中尉说：“我们没有买作战飞机，只是笕桥航空学校在意大利买了几架教练机，作教学训练之用而已。”我说：“我住军校高教班时，参加献机祝嘏典礼，不是见到有几十架飞机，在机翼下面漆有四川号、云南号、广东号等。编成中正两字在空中飞过吗？”中尉说：“我们是知道的，并不是把各省献机祝嘏的钱购买了飞机，而是把两广事变中脱离陈济棠投向中央的张惠长那队飞机，新漆一下，涂上各省名字来表演的。”
卢沟桥事变发生后，蒋介石命空军司令毛邦初派三百架飞机到华北去示威。毛邦初说：“没有飞机可派。”于是串演了一幕毛宋互推责任的丑剧。毛邦初说：“购买飞机款项都在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美龄手里，她未拨款买飞机，所以无飞机。”宋美龄说：“他们从未向我说过要拨款买飞机，所以未拨款。”其实军政部拨给空军的经费，还有各省劝募的航空捐与献机祝嘏款项，为数甚巨。，据熟知内幕者透露，这些款项都由宋美龄用于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沿岸买了二千多里长的橡胶园去了。因事关宋美龄，也就不了了之。
（4）二十军参加沪战与日寇浴血拼搏的辉煌胜利：
随杨森回到南京时，三九七旅部队刚经过下关驰向上海战场。我当即回到旅部参加战斗指挥，这次二十军先头部队，最先到达南翔车站参加战斗的是一三四师、四零二八旅、八零四团向文彬团。当时淞沪战场属于第三战区，由蒋介石自兼司令长官，顾祝同任副司令长官。他们以二十军部队初到战场，不明敌情地形，将部队分割使用，由先在战场的高一级将领指挥，十月十五日，防守桥亭宅、顿悟寺的三十二师王修身部队被日寇突破，阵地失守。王修身转上级命令给旅长杨干才，令他派兵一团入夜向敌反攻，恢复桥亭宅、顿悟寺阵地。杨干才即转令八零四团团长向文彬执行任务。
向团在黔西整编部队时，因军部在编制上无直属部队，杨森即将原军部手枪团裁编成一个营，列入向文彬团第三营建制，但实际仍担任守卫军部队任务，故该团实只两个步兵营。向文彬平时练兵，不只提高技术，尤关心士兵生活。所以，他团士兵的精神面貌都很好，较各团更为活跃能战。向奉命后，即率领该团进入攻击准备位置。入夜后即向敌攻击前进，日寇顽强抵抗，战斗十分激烈，经过反复冲杀，激战至午夜，终将日寇击退，完全恢复了桥亭宅、顿悟寺的阵地，并夺获了轻机枪步枪弹药等。但是战局紧张，二十军仅一团兵力，单独出击恢复阵地。各上级指挥都在守候该团战报。阵地收复后，即由旅长杨干才层报道蒋介石，蒋当在电话上说：“向文彬升少将团长，奖金六千元”。
次日即来正式电报“二十军一三四师四0二旅八0四团团长向文彬率部奋勇出击，收复桥亭宅、顿悟寺阵地，着即晋升为少将，并奖金六千元。”这次向文彬团首次出击，战果辉煌，但代价是高昂的。在恢复阵地后，清理全团官兵，营长只剩彭焕文一人，连长非死即伤，无一幸免，排长只剩四人，士兵一百二十人。当向文彬奉命出击，收复桥亭宅、顿悟寺阵地时，杨干才原说完成任务后由八零三团李麟昭团接替防守。但恢复阵地后，忽改变原令，仍由向文彬团固守。向只得将残余官兵编成一个连，由营长彭焕文率领，乘夜修复工事，固守待援。
二十军这次参加沪战，担任桥亭宅、顿悟寺、蕴藻滨、陈家行一线防守任务。右翼与大场王静久军，左翼与阮肇昌四十四师衔接。军部指挥所设在南翔车站附近一号桥后方一个院内，受第六军团总司令薛岳指挥。而二十军担任的这一防线，亦即原三十二师王修身担任的防线。这个时间，也就是日寇所称的“第三次增援、第四次总攻。”由日酉百川大将指挥第九师团一个旅、禁卫师团一个旅和其他特种部队，共数万之众，以桥亭宅至陈家行一线为攻击重点，企图中央突破。王修身师几被全部歼灭。二十军一三三师、一三四师，都是在王修身师被击溃，失去阵地，奉命前往增援，将日寇奋勇击退，恢复原阵地，挫败了敌之企图的。
当一三四师向文彬团恢复了桥亭宅、顿悟寺后，日寇不甘失败，即于翌日以一部与向团相持，又集中优势兵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向蕴藻滨该师四零一旅八零二团林相侯团阵地猛攻。（该团自向团恢复桥亭宅、顿悟寺阵地后，即进入蕴藻滨阵地掩护翼侧。）激战整日，伤亡虽大，但日军几次进攻均被击退，阵地屹立不动；林相侯出身于杨森身边的警卫员，在四川陆军讲武堂毕业后，历任排、连、营、团长，一贯作战勇敢，身先士卒，这次对日作战，始终在第一线与敌拼搏，导致饮弹殉国。副师长李朝信急令八零一团赵嘉谟前往增援，使阵地得以巩固。林相侯团这时只剩二百余人，编为一个营，由营长胡国屏率领，编为八零四团第二营。第二天，日寇又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向赵嘉谟团继续猛攻。该团官兵于昨晚将工事完全修复后，沉着应战。经过终日搏斗，使敌之多次进攻又遭顿挫。日寇因攻势跌被阻止，实不甘心，于第三日又组织力量，向桥亭宅、顿悟寺进犯。杨干才这时才命八零三团李麟昭增援上去。团昼间增援，伤亡颇大。但官兵激于义愤，且有向团的榜样，仍能顽强战斗，使敌之攻势又受阻，阵地毫未动摇。
第四日午后，王修身师陈家行阵地又被突破，薛岳命杨森派队反攻，恢复原阵地。杨森立命一三三师只三九七旅全部到达前线，三九九旅仅到了徐昭鉴一个团。旅长刘席函率领陈亲民团尚在途中。杨汉域于是以三九七旅为第一线向敌攻击前进，以徐昭鉴团为预备队；由蕴藻滨左岸至陈家行全是棉花地。于是旅长周翰熙副旅长向廷瑞命七九三团团长蔡慎献、七九四团团长李介立，分左右两翼，利用棉花土，以散开队形向敌急进。当时最感人的是：所有官兵，无不斗志昂扬，精神振奋，尽管前面枪声密集，看到三十二师残余士兵，沿棉花土向后逃跑，但并不影响士气。只要一声令下，各级干部都能立即执行，毫无迟疑与惧色。尤其听到许多士兵边走边说：“我们这次是打国战，牺牲都值得了。”因而无不挺胸直腰，急步向前。这种士气：是过去内战时期从未见到过的。
毛主席说：“士兵是爱国的。”这在对日抗战时的实践中，证明它确是一条真理。我旅前进的官兵，在越过后逃的三十二师残部后，先头部队立即转入散开队形，以机步枪向追来日寇猛烈射击，阻止其前进。日寇以为他们已经胜利了，冷不防突然出现这样大的兵力向他阻击，因而迟疑不前，形成对峙局面。我旅乘机发起冲锋，全线冲杀过去，与日寇展开肉搏战。日寇的飞机大炮纵然很厉害，但在彼此互相冲杀，搅成一团之际，也就不能发生作用，失去它的优势了，在互相格斗中，双方伤亡都大。但我们是生力军，前仆后继，增加上来的越来越多，激战约一小时，敌遂不支，向后溃逃，不仅完全恢复了原阵地，而且夺获了一批枪支弹药。
这时，三十二师的梁副旅长见我们增援上来击溃了敌人，因之未走，表示前来交防。他当指出：蕴藻滨右岸尚有一段阵地是他这旅防守，现敌退回原线，必须立即派对占领。我同旅长周翰熙因即决定派七九四团团长李介立率该团随梁副旅长到蕴藻滨右岸部署防务；正面陈家行阵地，由七九三团蔡慎献担任防守。旅部位于陈家行后方战头桥（即横跨蕴藻滨河上的桥）左侧竹林内，以利指挥。这时已到日暮，日寇只惯于白昼作战，到了夜间，它就销声匿迹，停止进攻了。我们也就利用这时，后送伤员，修补工事，补充弹药，准备次日战斗。
当时战场情况：每日拂晓后，日本气球即升起在日方战场上空。内设观察站，观察我军动静及它的炮兵弹着点。（因我军白昼既无飞机，也无炮击，完全不能妨碍日方气球在战场上空的存在。）在气球升起时，日本飞机即分批轮番出动，在战场上空盘旋侦查，除侦查轰炸有利目标外，还为炮兵指示目标，从早到晚，毫不间断。因之，我军在白天活动，极感困难。日寇即利用这种优势，不断向我阵地进攻。有时因官兵伤亡过大，不能不增援时，即利用棉花土作掩护，一遇敌机向我方飞来，即潜伏棉花土内，敌机掉头向敌方时，即向前跃进一段，逐步匍匐前进。我们在阵地后方的棉花土内，也有少数炮兵阵地，但为了避免轰炸和炮击，都是用伪装掩盖着，丝毫未发生作用，往往在夜间才听到蕴藻滨方向约各有几门炮向顿悟寺方向日寇阵地稀疏炮击，日寇也未还击。但这是违反炮兵的使用原则的，究竟效果如何，不得而知；我们的前线官兵每天只能在黑夜吃两口米饭，因战场附近民房，白天如举火冒烟，即遭敌机轰炸。故只在每天入夜后吃晚饭，拂晓前吃早饭，整个白天不能进食。但尽管在这样艰苦环境中，全体官兵，仍能与敌血肉相搏，前仆后继，毫无怨言。一天上午，日机一架在旅部竹林上空，侧着机身飞行。日寇炮兵即向竹林发炮十余发。虽未命中旅部，但我们在竹林外战头桥东端挖了一个战壕，在内住一班士兵，作监护桥梁之用。这时忽有炮弹二枚，射入壕内。全班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步枪轻机枪亦被炸断，飞出战壕多远。足见日寇飞机指示炮兵目标的准确。
我们三九七旅在陈家行及蕴藻滨（右翼与一三四师赵嘉谟团衔接）阵地，与敌激战三日，白天顶住日寇在飞机大炮下的多次进攻。夜间即修补工事，后送伤员，补充弹药，全未顾及休息，但士气仍然非常旺盛，能坚持战斗，未失尺寸阵地。直到第四日上午，李介立团防守的蕴藻滨阵地，虽一再增援，但官兵所余无几，实难久撑，这时预备队徐昭鉴团只剩下吴伯勋一个营，师长杨汉域即命吴伯勋营前往增援，因是白昼，沿蕴藻滨河岸前进，遭到日寇炮击，营长吴伯勋负伤，但其余官兵仍快跑向前，到达了阵地，担任防守。至于陈家行阵地，营长只剩景嘉谟一人，指挥士兵数名，仍坚守不退，（战后景升中校营长）。师长杨汉域派师部手枪连前来增援，周翰熙说：“我们怎好使用他这个部队呢！”我当说：“手枪兵只能在敌密集部队接近时发挥效力，暂时留着不用也可以。”
到了下午，杨森转来薛岳命令，派广西部队廖磊军接替二十军防线，未及几，该军韦云松师派对前来接防。我旅将陈家行、蕴藻滨阵地，当即画图移交，经他们签字为凭，向上呈报。这与王修身失去阵地，由我旅恢复固守者迥然不同。但正在交接之际，日寇一部忽向蕴藻滨阵地猛烈进攻。韦师接防部队刚到阵地，立脚未稳，势甚动摇，向后退缩。我旅见此情形，急令李介立团长坚持抵抗，一俟到阵地稳固然后撤离。李介立当即指挥吴伯勋营残部，奋勇还击，将敌击退。但伤亡更大，李介立手部亦负伤，交防后于日暮回到旅部。我们才于入夜后把旅部后撤到李家村，李介立送苏州医院治疗。军委会随即传令嘉奖李陆海空甲种一等勋章一枚，并提升为上校团长（原铨叙中校）。但全旅撤退时收集下来的士兵只剩四十名左右，还找不到排长；二十军这次在桥亭宅、顿悟寺、蕴藻滨、陈家行与日寇鏖战七昼夜，日寇虽拼命猛扑，遭受重大伤亡，却未能前进一步。
这就使得日寇侵略者认识到要征服中国是绝不可能，而国际舆论，对中国抗战的看法也为之改观。当然，换来这种胜利也确实不易。据不完全统计，除一三四师师长杨汉忠负伤（当该师八零二团团长林相侯阵亡，战局紧张，杨森在电话上命杨汉忠急到前线指挥，不料刚至中途即被榴弹击伤）外，团长林相侯阵亡，李介立负伤；营长戈厚培、王笔春、先纠华等阵亡，刘龙骧、罗光荣、田阡陌、何学植、副营长陈宣等负伤；连排级军官伤亡二百八十余人，士兵七千余人，这确是以血肉筑成新的长城。而其间值得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尤为不少。如：连长高俊（四川遂宁县人），在参加战斗前，把家庭通信地址报告上级，表示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结果实现了他的意愿，守住了阵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连长姚炯（四川南部人），擅长武术，经用大刀（马刀）刺刀、手榴弹几次杀退敌人的冲锋。在电话上说：“日本鬼子怕大刀，据日俘供称日本人最迷信，认为被大刀斩首，二世不能变人，请收集直属队大刀交他使用。（一三三师师部手枪连，除每人佩戴一支手枪外，还有一柄马刀。）当收到大刀时，他高兴地说：“又可杀死更多的日本鬼子了！”就在第二天的激战中，营长负伤，他立率全营官兵继续向敌冲杀，负伤后仍坚持战斗，终于打退了敌人，巩固了阵地。但因流血过多，抢救无效，为国牺牲。
二十军武器陈旧，步枪大部分是四川兵工厂所造，少数来自汉阳兵工厂，并都使用过久，重武器尤其缺少，担架医药设备。更不完善，以这样的装备，能打退现代化强敌日寇的多次进攻，坚守着阵地，靠什么呢？第一，我们以三个师缩编成两个师，士兵汰弱留强，体力较好，兵员充足，各级干部又增设副职，充实了指挥系统，这就增强了战斗力；第二，部队自贵州出发，行经数省，沿途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欢送。自长沙起经过的车站码头，许多人民认为四川部队能出来抗战，很可钦佩，都来为官兵打洗脸水，倒开水送茶等。特别是在汉口车站，上车和出发时，都拍摄了电影。这就激发了全体官兵的卫国荣誉和抗战斗志；第三，我们是地方部队（杂牌军），一贯受到蒋介石集团的削弱与歧视。（在上海战后才由军政部照中央部队发饷。）在战场上只能胜利，否则难于生存。故全军上下都抱着一个“拼”字，才能保证国家的生存和自己的前途。毛主席曾说：“地方部队的战斗力，比之蒋介石的中央军并无逊色。”谁能说这不是原因之一呢！
（5）二十军掩护苏常军民转移的经过：
二十军交防后，到纪王庙附近整编。薛岳命全军编成两个旅，由副军长夏炯指挥，仍在前线听后调遣。杨森深恐二十军部队落入夏炯手中，立即往见陈诚。意见一三三师编成一个旅，由旅长刘席函率领；（因刘席函这时才率陈亲民团到达前线）一三四师编成一个旅。（当然不足一旅）由旅长杨干才率领，受一三三师师长杨汉域，听候调遣，当经陈诚允准。
三九七旅交防后，在李家村约住四五日，大场即被日寇突破，全线崩溃。旅部奉命到南京秣陵关休整；二十军残部在纪王庙附近整编后，即奉命到苏州常熟一线掩护军民转移。部队经过几夜急行军到达苏州，正向常熟行进之际，适逢敌机数十架次轮番轰炸苏州。部队只得利用空袭间隙继续前进。这时日寇海军深入长江，陆战队在常熟登陆，意图迂回到无锡，截断京沪铁路，将上海撤退部队歼灭在太湖地区。适一三三师指挥所推进到梅李。幸先头部队三九九旅七九八团在梅李以北地区与日寇登陆部队遭遇，阻止日寇一天，在激战中，团长唐虎臣负伤，其余部队进入常熟辛庄、巴城镇一线即设国防工事时，日寇在飞机掩护下，又向二十军猛攻。常熟城郊，战斗更为激烈，这次全军官兵凭借国防工事，与敌激战两昼夜，士兵伤亡二十余人，完成了掩护任务。旋接朱绍良转蒋介石电话，命杨森率所部撤离阵地，到南京整补。为了避免空袭，取小道昼夜前进，经过丹阳石塘湾车站附近时，死伤难民十余人。我军官兵激于民族义愤，用机步枪向敌机集中射击，敌机一架起火坠落，其余二十架随即向南逃窜，军民拍手称快。部队跟即经到南京秣陵关，稍事休息。至此，二十军参加沪战的战斗历程，胜利的宣告结束。
蒋介石以二十军官兵在保卫大上海战役中，极为英勇。当发奖金三万元以示慰劳。杨森刚到鼓楼于二十军驻京办事处时，蒋介石为了对杨森表示嘉勉，立即召见，并对杨森说：“你的部队这次在上海打得很好，第一批外械到时优先给你补充。”随即命杨森率部到安徽整补，担任固守安庆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