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保卫大安庆及第二十七集团军总部的成立:
(1)驻军安庆恢复地方秩序: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杨森率二十军到达安庆,受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兼安徽省主席李宗仁、副司令长官李品仙指挥。当时安徽省政府已迁立煌,仅警察厅长柳维暅留了部分警察在安庆市维持秩序,由于对荣军(负伤士兵)管理不善,他们抗战有功,到处横行。不惟进戏园看戏不买票,往来估搭汽车。甚至晚上用桌凳在马路上设置障碍,阻止汽车同行。造成秩序絮乱,市面萧条。杨森鉴于前线败溃,后方混乱,情绪十分激动,在军部召集全军军官训话,痛哭流涕得说:“你们看日本把我们中国打败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再不努力,我们将要当亡国奴,到那时我们还活得出来吗?你们有什么好的意见,可直接来向我谈,我们要赶快进攻。”一天午后,杨森偕卫士到街上巡视,见一个荣军在公园内提饲养的野鸭子,当就其就地枪毙,这似乎是军阀作风,做过了头。但荣军从此敛迹,街面秩序一天天好转。市场逐渐繁荣,安庆又复活了。这也许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理论,“治乱国用重典”还有一定的作用吧!
(2)部队整补与荣膺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
二十军部队到安庆后,伤愈官兵逐渐回部,除军政部拨了四五个补充团的新兵充实编制外,原二十军旅长雷宗厚等又在广安岳池泸县等处,招募了新兵一千余名带到安庆。因之,兵员有余,将老弱者仍搭轮资遣回川。同时军政部又拨了一批中正式步枪、捷克造步枪、轻机枪、以及马克轻重机枪、八二迫击炮等。因之,每团增设迫击炮连,每营增设重机枪连。这就更新了武器,增强了火力。至于通信部队也有增加,军有通信营,师有通信连,旅团有通信义排,使部队指挥更趋灵活。因原一三四师四零一旅旅长罗润德在上海战场被日寇飞机吓破了胆,竟不假离职,逃往汉口。乃调一三三师三九九旅旅长刘席函继任罗职。刘席函遗缺,以三九七旅七九三团团长蔡慎献升充,蔡慎献遗缺,以该团副团长周炳文升充。
建制健全后,在安庆加紧训练,准备应付日寇的进攻。当时训练重点:除原有典范令外,以吸取作战经验为主。如:在上海战场,日寇轻重机枪一般实行点放(可、可、可),以消灭目标为止,对弹药十分节省;而我军使用轻重机枪,大多习惯于扫射。一经发现目标,总是整夹整袋子弹一次射完,这就浪费了弹药。因之,军政部通令各军,官兵在战斗实习时,要多注重点射。此外增加了防空防毒教育及构筑工事掩蔽部等;在政治训练方面:除由政工人员对官兵进行抗日救国、保土为民的思想教育外,又由战地巡回工作团对官兵上政治课和唱抗战歌曲等,以激励士气。杨森当时在学习八路军三大纪律、八大注意的基础上,又制定了四大纪律,十四大注意,即:决心英勇抗战,服从长官命令,不要人民的东西,坚固国军团结,以及逢人宣传,说话和气,爱惜武器,不当散兵,清洁驻地,买物公平,损物赔偿,负伤交枪,远让汽车等等。规定官兵早晚点名时齐声高呼,作全军行动指南,经过这些训练,在技术上、精神上,都起到了促进和鼓舞作用。因而在较短时间内,恢复和提高了全军的战斗力。
三八年一月二十日,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刘湘在汉口万国医院病逝。蒋介石为了安抚四川部队,升委邓锡侯(原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为川康绥靖主任,继任刘湘职务;孙震为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原二十二集团军副总司令),唐式遵为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原二十一军军长);杨森以在上海抗战,勋劳卓著,升委为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仍兼二十军军长。
(3)建立游击队根据地及与日寇争夺巢县的战斗:
当时的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划太湖专区十余县作第二十七集团军游击区,游击区内各县长及地方武力,统归杨森指挥,并指定以岳西大别山作游击区根据地。既是安庆沦陷后,杨森必须以岳西作据点,指挥二十军及游击区军民,对日寇展开游击战,以牵制日寇的力量,约在三八年三月,徐州会战开始时期,总部奉命在合肥设前方指挥所,巩固徐州外围,杨森即率总部部分人员到合肥,与当地何成澹所属徐源泉军共肩防务,并由总部派车船将合肥几所学校及安徽大学图书仪器,抢运到武汉。及台儿庄大捷后,日寇以主力经金乡鱼台南下。意在截断陇海路,与沿津浦路经蚌埠宿县北上之敌,合围徐州。企图聚歼五战区主力于徐州及其附近地区。李宗仁司令长官为了避免被围歼,迅即向西南撤退。
徐州失守后,日寇接通了津浦路,遂以进攻武汉为唯一战略目标,安庆是武汉下游的沿江重镇,要保卫武汉,必须先守安庆,以堵塞日寇朔江西上的道路。因之,杨森急令由合肥回驻安庆,肩负防守任务。当时五战区长官部拨了一连重炮兵到安庆,归杨森指挥,作对付日本军舰之用。同时蒋介石以二十军兵力单薄,命三战区在皖南抽调部分兵力协防安庆。三战区顾祝同以皖南的二十三集团军唐式遵是四川部队,与杨森有历史关系,因命唐式遵派兵增援。唐命二十一军军长,陈鸣谦先到安庆洽商安全事宜,随即派该军一四五师师长范子英率该师佟希湛、孟青云两旅及一四六师林谏衔团到安庆,听候杨森调遣。
一九三八年五月,占领徐州之敌,大部经蚌埠南下,进逼合肥。驻守合肥的徐源泉军竟不抵抗,稍一接触,即一直跑到潜山;浦口日寇,亦沿长江北岸经和县含山,向西推进,企图配合兵舰进逼安庆。杨森急命一三三师杨汉域开巢县,在长江北岸裕溪口至巢县的裕溪河一线布防,阻敌西进。并命二十一军的范子英师、林谏衔团开庐江、无为,受杨汉域指挥,以巩固安庆下游长江以北、巢湖以南的外围据点,这时新四军的高俊亭无为支队,亦受杨汉域指挥,在钓鱼台担任巢湖警戒。但占领合肥之敌,欲打通淮南铁路南段,与芜湖日寇联成一气,以一部沿巢湖东岸想巢县前进。杨汉域刚到庐江前方林头镇师指挥所时,巢县已被日寇占领。当地爱国人民告知一三三师部队,巢县城墙某处有一个洞,扛起机关枪都能通过,师部遂组织两营人的突击队,衣袭敌人。因巢县城边有护城河,由彭世昌工兵连预先制成浮桥,于深夜随部队前进,使突击队得以越过浮桥进入城内。并先将城门打开以便夜袭后尽快撤离。当时天气炎热,日寇正在街道上熟睡,我突击队一起开枪,击毙敌两百余人,并将其马厩摧毁,旋敌大部反击,突击队被迫撤退,在敌追击中,营长张玉辉殉国。
(4)日寇海陆军夹击安庆与舒桐公路阻击战:
到了六月,日寇分水陆两路大举向安庆进攻,陆路由主力由和合肥经肥西舒城、桐城沿公路南下,威胁安庆侧背;水陆在飞机掩护下,以军舰四艘载陆战队,由芜湖经铜陵、贵池到枞阳镇登录,直扑安庆,使我军腹背受敌。杨森原以一三四师分驻枞阳、安庆市、集圣关等处,担任江防。但因经舒城、桐城南下日寇,对安庆形成包围态势,杨森因命杨汉域缩短战线,由庐江、无为后撤到桐城,阻击由合肥南下日寇,以保证安庆的安全。这时副军长夏炯以派到前线(因范子英同是师长拒受杨汉域指挥,故加派夏前往)协同杨汉域指挥一三三师及二十一军范师林团,在桐城南的园塘铺阻击日寇,激战数日,双方伤亡均大,终因在日寇坦克、大炮的优势攻击下,被迫向公路以西撤退。至此、杨汉域在安庆有被包围的危险,因于六月二十日被迫放弃安庆(我当时代理怀宁县长随杨森一同撤离)。率总部及一三四师经高河逼退往潜山的水吼岺。原拟进入岳西根据地,对敌展开游击战。旋因奉命西进,乃经小吃驿移驻太湖;二十一军的范子英师及林谏衔团,亦由潜山向南撤退。徐范师孟青云旅尚在安庆上游的石牌沿长河南岸防守数日外,均先后南渡长江。归还二十三集团军建制。
杨森在太湖约住四五日,即奉蒋介石命西调,参加武汉外围战。因率二十军经宿松、黄梅、广济、浠水到汉口。保卫大安庆的战斗,至此全告结束。
杨森到汉口后,住医院割阑尾炎。蒋介石以杨森未得他的命令,放弃安庆,大为不满,于是电责杨森“轻弃名城,腾笑友邦。”并给以“撤职留任”处分。但杨森以蒋介石对对国际观瞻所系的大上海与首都南京,都弃之而不惜,独对于兵力单薄,难以固守的安庆,特别严重处理,亦深抱不平。后因蒋介石查明是徐源泉军不战而放弃合肥,使安庆受到侧背威胁,不得不被迫撤退,才又拨给二十军一批捷克武器,对杨森表示安慰。
当一三三师在桐城园塘铺向西撤退后,该师三九七旅七九四团团长李介立刚率全团西撤到舒城桐城间大小关附近山地,与日寇发生战斗。因日寇这时已截断安和公路(安庆至合肥),与军、师失掉联系,形成孤军作战。该因乃采取化整为零,以轻快灵活战术在山区与日寇周旋,同时利用夜间越过舒桐公路,由潜山、太湖经湖北浠水撤退到汉口;杨森到处以七九四团久无消息,必已被敌包围歼灭。因向蒋介石报告:“李介立七九四团官兵全体殉国。”当时后方各报已刊登了这一消息。但约莫一个月,该团忽到汉口归还一三三师建制,真是卫青不败由天幸了。
三、杨森到汉口后调九战区参加武汉外围战:
(1)杨森率二十军到湖南受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指挥:
一九三八年七月底,蒋介石命杨森率二十军乘粤汉路火车南下到长沙,受武汉警备总司令兼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指挥。杨森到长沙后约住一星期,即奉命到浏阳、醴陵整训,准备对日作战。杨森率二十军到浏阳后,总部与一三四师驻浏阳;一三三师师长杨汉域率蔡慎献三九九旅驻醴陵。周翰熙三九七旅分驻醴陵金刚头及江西平江上栗市。一面整训,营以上军官阅读周恩来同志送给二十军油印的毛主席《论持久战》;一面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接日寇的挑战。
(2)一三三师参加武宁罗盘山攻守战:
同年九月,日寇分水陆两路大举向武汉进攻。在长江以南,日寇稻叶师团和青木旅团,经九江瑞昌,沿瑞武公路直趋鄂南的阳新,企图截断粤汉路交通,由南面包围武汉。并以一部占领阳新公路以南江西的武宁,在棺材山、罗盘山坚固设防,以掩护其公路交通。长官部命驻赣北的三十集团军王陵基部,并指挥李玉堂第八军想棺材山、罗盘山进攻。意在阻绝日寇的赣鄂运输线。但久功不克,伤亡甚大。于是命杨森在二十军选派一个师到武宁,受李玉堂指挥,以加强进攻力量。杨森派杨汉域率一三三师前往。该师经江西铜陵、修水到达武宁莆田桥。沿途遭到日机轰炸,官兵略有伤亡。但李玉堂第八军因攻棺材山伤亡惨重,已向后撤。杨汉域一三三师受三十二师师长王修身指挥,向罗盘山进攻。师在山里旺就攻击准备位置。杨汉域因病,由三九七旅旅长周翰熙代理。
进攻的第一天,由七九四团文伯诚连作试探性进攻,进展尚觉顺利。次日拂晓发动总攻,由七九三团、七九四团任攻击部队,蔡慎献三九七旅任预备队。日寇在山顶构筑坚固工事,阻止火力,不到有效射程,绝不还击。一三三师无有炮兵掩护,仅以步兵由山下向敌仰攻。每次进到山腰以上,稑线以下,即遭到敌居高临下的火力阻击,伤亡惨重,败退下来,经过一天几次的顽强进攻,七九三团团长周炳文负伤,二营营长周拱言手被打断,三营营长刘缵禹负伤,九个步兵连长无一幸免,排长伤亡更大。七九四团团长徐昭鉴负伤,团副黄建中阵亡。一二营营长负伤,三营营长罗光荣阵亡,下级干部所剩无几。这一天的攻击,全师官兵伤亡四千余人。是二十军一个师在八年抗战牺牲最大的一次。到了下午,日寇以我攻势顿挫,便向我出击,打到师部指挥所附近,周翰熙以代人指挥,伤亡如此惨重,不愿离开阵地,才由旅部特务排排长周汝火(周翰熙堂弟)派战士将他拖走。但周汝火即因在后面掩护周翰熙至于阵亡,部队撤至弯里旺,与敌成相持状态。
因三九七旅进攻受挫,师长杨汉域乃采用白天固守据点,夜间猛袭的战术,几次攻下棺材山、罗盘山。但次日敌在飞机大炮掩护下猛烈反攻,几次得而复失形成拉锯战。在三九七旅伤亡累累情况下,乃以三九七旅七九七团团长陈亲民由罗盘山以西经过第三师(李玉堂第八军基本部队)阵地,攻击日军侧背;三九七旅同时向当面之敌佯攻,牵制敌人。陈亲民团出敌不意,重创敌人。午后,日寇集中步骑兵,在炮兵掩护下向陈团猛扑。副团长腾君甫亲临前线指挥,以身殉国,部队一度后撤。师命通信连长陈德少率连冲锋枪排前往督战。陈亲民往第三师联系,请协助陈亲民团围歼侵入山谷日军。经两部共同努力,激战约一小时,日寇即狼狈溃逃。陈团于入夜返回原阵地。此后,师即以三九九旅担任主攻,该旅坚守要点,入夜即以精锐小部队分道夺袭强弩之末的日寇,使其无力再犯。于是,一三三师在李玉堂军第三师的紧密配合下,经过二十五昼夜浴血奋战,终于重创日寇,粉碎其从鄂南包围武汉的企图,完成了任务。最后由三十集团军派七十二军接替任务,一三三师仍归还二十军建制,移驻修水。
(3)二十军军长的争夺及第三次整编:
约在一九三八年十二月,日寇占领武汉后,又沿粤汉路南下推进到湘北的岳阳地区。长沙发生大火,形势紧张。杨森总部奉命移驻长沙东北的大桥;先是十月下旬武汉陷落后,蒋介石在南岳召开军事会议,规定集团军总司令不兼军长。杨森这时心里非常矛盾,既不愿二十军军长宝座落在副军长夏炯手里,又恁觉杨汉域不能胜任军长,非自己兼任不可,于是久不表态;早在一九三六年二十军调驻贵州受滇黔绥靖副主任薛岳指挥时,杨森自持资格老,一意孤行,与薛岳发生龃龉。而当时的一三四师师长夏炯善观风色,便趁机靠拢薛岳以图发展。薛岳亦拉拢夏炯,挖杨森的墙脚。于是两人互相勾结,企图争取杨森的传家宝二十军,由于这时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另有任务,由副司令长官薛岳代理司令长官。因之利用机会,电保二十军副军长夏炯胜任二十军军长。蒋介石当予批准,分电杨森与夏炯交接的电报一到军部,杨森大为震惊,一面佯示军部各处准备移交,一面与总部参谋处长杨鉴黎(广安人,杨森族曾孙,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密商电呈蒋介石:“二十军军长由副军长夏炯升充,自应遵办,但一三三师师长杨汉域追随过久,不无微劳,且资历在夏炯之上。拟请另调他部委以军长职务,以资激劝。”电由驻于办事处长李寰面陈。蒋见电后深知杨森用意,当批:“夏炯与杨汉域对调。”因之,杨汉域以一三三师师长升任二十军军长,夏炯以副军长兼一三师师长。至此,二十军这一封建军阀的政治资本,又紧紧掌握在杨森手中了。(我当时刚由安徽回总部故悉内幕)。
二十军军长一职,经过曲折斗争刚一解决,蒋介石为了进一步削弱地方部队,跟即由军委会电令二十军:一三三师、一三四师须由两旅四团制的师(乙种师),缩编为三团制的师(丙种师)。薛岳因召集杨森及二十军军长师长到长沙开整军会议,从事第三次缩编。
二十军第三次缩编后的编制概况:
军长杨汉域
副军长夏炯
参谋长杨鉴黎
一三三师兼师长夏炯
副师长周翰熙
参谋长苏直方
三九七团团长陈亲民
三九八团团长徐昭鉴
三九九团团长景嘉谟
一三四师师长杨干才
副师长刘席函
参谋长郭大树
四百团团长赵嘉谟
四零一团团长李麟昭
四零二团团长向文彬
(4)一三三师奇袭白霓桥经过:
二十军整编后,军部驻修水的杭口,部队进入湘鄂赣幕阜山区北麓,向崇阳白霓桥及通山之敌警戒。一三三师住汪家阪,担任崇阳方面防务;一三四师住高见,担任通山方面防务。总部这时也由大桥移驻长寿街,以便兼顾修水方面的二十军。战区长官部为了明了的前线敌人的兵力、番号及部署,命一三三师深入敌后生擒日本军官作舌头。师命搜索连长任意执行任务。任奉命后,侦知白霓桥敌将校俱乐部内住日本军妓,日寇军官每于夜间前往发泄兽欲,是擒获日本军官的良好机会。但内部情况及道路地点并不熟悉,于是与当地维持会长王海棠多方联系,并表示好意与晓以大义。因王的儿子王国华常往来俱乐部送情报与物品等,深知内部情景,于是派侦察兵数人化装成维持会人员,偕王国华于夜深潜入俱乐部捉拿敌军官,任怡率全连在外面策应,因乘敌不意,生擒日寇上尉军官一名回队,据俘虏供称:通城崇阳方面是敌三十三师团,岳阳方面是敌第六师团,当初王海棠有顾虑,深恐追究他不报,并参杂附近老百姓,才由师部参谋处长陈德邦向他指示:枪一响即在田内滚一身稀泥,跑去报告宣扶班(主管维持会的):“大大的中国兵打进来了。”王海棠遵照办理,日寇并未怀疑,得以无事。